郁怀这些天饱受折磨,诸事不顺,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心神不宁,频频走神,开车过来的路上几度险些失误,他都后悔没坐谢砚的车,非要显摆自己刚换的新车。
眼下见着谢砚的眉心,更是心惊胆颤……
“到底怎么了?”
谢砚道声“得罪”,上前把草丛扒开,郁怀和苟大壮一看,这好端端的墓居然被树根穿过,就像一把剑刺入坟包。
“树根入棺,子孙大凶,这坟要迁。”
迁坟就没那么容易,要挑个更好的地方,郁家人那么多,郁怀还得和家里人商量。
“要不在这里住一晚上吧,等郁怀去商量了再说,这可是宗族大事。”苟大壮说道。
郁怀的脸已经没法看,现在要住只能回村里的老房子,他是不情愿的,尝过甜头的人哪能再吃苦头,提出来要去附近的县城酒店住。
苟大壮对他这种时候还挑挑捡捡很是不爽,不过住得舒服谁不愿意呢,当然是答应了。
他一扭头,发现谢砚正掐着手指头,诧异地看过去,谢砚抬了抬嘴角,冲着他咧嘴笑。
苟大壮摸了摸头,怎么感觉砚哥这次来古古怪怪的,要说不上心吧,开了三十万的价,郁怀都答应了,为了赚钱也得积极点,但又觉得砚哥有些敷衍。
谢砚听了大壮的心声更是笑眯眯——他来是为了保住他们四个人的命,可不是冲着钱。
三人又往县城走,开车还得半小时,找到一家最像样的酒店办了入住,苟大壮坚持要和谢砚一起住个标间,反正只要不和郁怀在一块还有人做伴就行。
他现在是真烦郁怀,显现在脸上,装都不想装的。
进了房间,苟大壮啐了一口:“吃了一阵子软饭真把自己当金疙瘩了。”
谢砚无奈地说道:“你倒是演一演。”
“懒得演,什么东西,他要不是觉得自己诸事不顺会回头找吗?怎么不拿着钱找外面的人,说白了还是知道你的本事,还是想用你,我怀疑他一开始都不想付钱的。”
苟大壮提到这个表里不一的郁怀就上火:“不过,那树根都扎进坟里了,他们不知道?”
“人都在外地,逢年过节清明才会上坟,再说有时候看到了不知道利害,也就搁置了。”
“也是,郁怀一家搬到北城都几十年了,都是北城户口,家里的亲戚也陆陆续续去了。”
“砚哥,这狗东西不会后面的尾款不给吧,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完全没有底线。”
谢砚没吱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远处的天空,苟大壮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见着远处的山顶上压着片片乌云,好像要坠在山峰上一样:“这是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哗!老天爷泼水了!
雨来得很急,很大,苟大壮现在才庆幸他们来了县城,外面那噼里啪啦的,迷茫茫一片。
苟大壮咂舌道:“这是天宫在过泼水节呢!”
暴雨预警在半个小时后就发来了,现在门是甭想出了,他们窝在酒店里吃喝拉撒倒是不受影响,就是听着那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还有哗哗的落雨声,有种地要被下塌了的感觉。
三人在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郁怀没什么食欲,还是蔫蔫的,苟大壮因为是郁怀买单,主打一个不能浪费,吃得嘴角泛油光,还拼命给谢砚使脸色要加菜。
【吃穷这个王八蛋,狗犊子,没良心的东西,钱花光了看你怎么办!】
谢砚笑眯眯地,心里头却坠坠,郁怀见过树根入棺后,赤脉贯晴的眼相更明显了。
那一道赤红横亘在郁怀的眼珠子里,比之前更猩红。
“麻烦了,麻烦了,”有人披着雨衣从外面进来,这雨衣和摆设一样,还是全身都浇透,这人直嘟囔:“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据说博罗山那边都山体滑波了,还有出龙。”
只有当地人才知道出龙就是泥石流,山体滑坡也叫走山。
谢砚心头炸开,郁怀一激灵:“你刚才说哪里滑坡了?”
“博罗山。”
郁怀的脸一白,那正是他们家的祖宗山!
谢砚不语,时也,命也!
一场大雨让博罗山大面积山体滑坡,还出现泥石流,等到雨停路通,三人赶过去,哪里还能找到郁家的祖坟,连坟带棺,连同那扎入坟中的树根都被冲刷得不见了影子……
还有和他们一样赶回来看祖坟的村民,大家聚集在一起,有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从前总埋怨找祖坟麻烦,穿山越岭的,可至少能找到地方,现在好,这一冲刷,坟头都没了,老祖宗们的尸骨无存,找都没得找。
郁怀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地上全是泥,平时瞎讲究的人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嚎啕大哭!
【这下省事了,不用迁祖坟,老天爷帮着迁了。】
苟大壮还是做了回人,只在心里嘀咕,听得谢砚直接无语,这种暴力式迁坟可没屁用。
老天爷是断了郁怀的后路,他现在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回天乏术。
“没办法了,定金我会分文不少地退给你。”
“什么叫没办法?”郁怀一身泥,从地上爬起来后嘶吼道:“你得帮我,你得帮我!”
“是老天爷不让砚哥帮你,你逼他有什么用,这好端端的一场大雨,就是你的命。”苟大壮吼道:“你他娘的好歹不分,不讲道理是吧,是砚哥让老天爷下暴雨的?”
“滚开!”郁怀伸手一推,苟大壮也暗自奇怪,这家伙都软趴趴的,哪来这么大的手劲。
只有谢砚看得清楚他眼底的猩红,还有那条绷得越来越直的红线。
“找挖机来,一定能挖出来的!”
边上的村民听到这话,摇头道:“都是白骨,挖出来哪分得清是谁家的,全乱了。”
郁怀听得胸口发堵,眼前一片迷蒙,突然捞起块石头朝谢砚狠狠地冲过去,早有准备的谢砚侧身避开,只听得郁怀心中恶意骤起——【我不得好,大家一起死好了!】
眼相诚不欺人,谢砚眸光一变,一脚踹到郁怀的屁股上。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