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班的晚自习,总是被拖得又长又黏。
等我把最后一张试卷塞进书包,教学楼已经空得像一口棺材。
该死的值日,偏偏轮到我,弄到这么晚。
心里骂归骂,还是得硬着头皮走。
从教室到校门,最近的路是穿过西侧那条老走廊。
关于它的传闻瞬间钻进脑子——午夜独自走过那里的人,会消失。我啐了一口,都高中最后几个月了,谁还信这个。但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
走廊很长,老式的日光灯管坏了几根,剩下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着,把墙壁照得一片惨白,又忽地陷入半明半暗。
空气里一股粉笔灰和旧木头混合的霉味,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嗒,嗒,嗒,空洞地回响。
走了大概一半,不对劲。
那回声好像太重了点,不单单是我脚步的回应,里面似乎掺进了别的什么。
很轻,但保持着固定的间隔,黏在我的脚步声后面。
我停下。
那声音,也多响了一下,才彻底消失。
汗毛悄悄立了起来,我猛地回头。
身后,走廊被昏暗吞噬,一眼望得到尽头,空荡荡的,除了我自己被灯光拉得变形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错觉,肯定是太累了,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走。
嗒,嗒,嗒。
那多余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这次更清晰,就贴在我脚跟后面,几乎同步,但又微妙地错开一点点,像是有个人在刻意模仿我的步伐。
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窜上来,我不敢再停,加快脚步。
墙壁上,只有我自己的影子随着走动晃动。
可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好像有什么不对。
那影子的轮廓,似乎比平时浓重了一些?边缘也更模糊。
我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
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加速,扭曲着,拉伸着。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我死死盯着前方走廊出口那点微弱的光,拼尽全力狂奔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脚步声乱成一片,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那个东西的。
墙壁上的影子彻底变成了一团追赶着我的黑暗,几乎要扑到我背上。
终于,我一头撞出走廊出口,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校服。
不敢回头,一路冲回了家。
第二天课间,教室里嗡嗡的,几个同学围在一起看手机,表情古怪。
同桌看见我,神色复杂地把我拉过去。
“喂,你看群里传的昨晚教学楼的监控没?”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监控?”
“就是西侧走廊那边,喏,你自己看。”他把手机递给我。
画面是走廊入口处的监控视角,时间显示是昨晚我离开后不久。
画面里,我背着书包,脚步凌乱地跑过。
而在我身后,大约两三步的距离,跟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监控不太清晰,但能看出那个人形穿着像是老旧的、颜色深暗的衣服,走路的姿态有些僵硬。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当画面放大到那个人形的头部时——那里没有五官,只是一片模糊的空白。
“都在传像好多年前那个失踪的刘老师……”同桌压低声音,“他出事那天,好像也是值日晚归,走的西侧走廊。”
我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搅。想起昨晚墙壁上那个诡异的影子,想起那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后背,特别是肩胛骨中间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痒感。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挠,隔着校服布料,好像摸到一小块皮肤比其他地方要粗糙一点点。
一种强烈的不安攥住了我。
我冲进厕所,锁上门隔间,颤抖着把校服和里面的t恤一起撩起来,扭着脖子,拼命想从墙壁上那块不算干净镜子里看清自己的后背。
镜子模糊,光线昏暗,但我还是看到了。
在我后背正中央,肩胛骨之间的皮肤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圆形的痕迹。
暗红色,像是没擦干净的红墨水,或者干涸的血迹。
图案是一个老式的职称印章——
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