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里的青菜沾着晨露,王婶刚摘的,嫩得能掐出水。你蹲在溪边择菜,指尖划过菜梗的绒毛,忽然发现每片叶子背面都藏着颗小水珠,像陆延昨天磨的玻璃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菜得用活水冲,”陆延拎着水桶过来,往溪里舀了半桶水,“你看这根须上的泥,得泡透了才好洗。”他把水桶往你面前推了推,桶沿的水珠滴进溪里,漾开一圈圈细波纹。
你捏着菜根往水里浸,青绿色的叶子在水面舒展,像一群小巴掌在拍水玩。“王婶说这是她种的‘鸡毛菜’,炒着吃最嫩,加进野菌汤里肯定鲜。”
陆延蹲在你旁边,手里转着根竹篾,忽然往水里一插,挑起片顺水漂来的菜叶:“你看这水多清,能照见底下的鹅卵石。”他指尖点了点水面,你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在水里碰了碰,像在打招呼。
远处传来竹篮晃动的声响,王婶挎着空篮往菜地走,回头喊:“菜要是够吃,明天我再摘点来!”
“够啦!”你扬声应着,手里的菜叶被水流带向远处,“陆延你看,它在游水呢!”
他笑着把竹篾扔进篮里:“别玩了,菜洗完该下锅了,野菌汤再炖会儿就烂了。”说着伸手帮你把最后一把菜捞起来,水珠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滴,落在青石上,晕出小水痕。
溪边的风带着潮气,吹得竹篮轻轻晃,篮子里的青菜绿得发亮,像刚从土里冒出来的春天。你看着陆延拎起竹篮往回走,背影被阳光拉得很长,竹篮在他手里轻轻晃,菜叶子蹭着竹编的纹路,沙沙响。
“等等我!”你追上去,手里还攥着片没来得及洗的菜叶,阳光穿过叶瓣的纹路,在他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灶房里的松枝火还在烧,陶罐里的汤咕嘟得更欢了,把竹篮里的青菜倒进去时,鲜香味“嘭”地炸开,混着松烟的暖,漫得满院都是。陆延往灶膛里添了根干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你忽然发现,他耳尖红了,像被汤气熏的,又像被阳光晒的。
灶膛里的火渐渐稳了,你揭开陶罐的盖子,野菌汤的香气涌出来,比松烟更浓。陆延正把洗好的鸡毛菜往锅里撒,翠绿的菜叶一遇热汤,立刻舒展开来,嫩得能掐出汁。
“再煮五分钟。”他说着往灶里添了根细柴,火星子跳出来,落在青砖上。你蹲在旁边看竹篮,篮子里还剩几片没下锅的菜叶,沾着晶莹的水珠,叶尖卷着,像在害羞。
院门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几个小家伙扒着门框往里瞧,手里攥着野花。陆延抬头喊:“进来玩啊,汤好了给你们留一碗!”孩子们欢呼着跑进来,小丫头举着蒲公英,绒毛蹭到你脸上,痒得你直笑。
“别闹,”你轻轻拨开她的手,往她兜里塞了颗水果糖,“去跟陆延哥哥要汤喝,他最疼小孩了。”小丫头眼睛一亮,拽着陆延的衣角晃,陆延笑着舀了小半碗汤递给她,汤勺碰着碗沿,叮当响。
竹篮被风吹得晃了晃,你伸手按住,指尖触到一片新抽的嫩叶,比其他叶子小了一圈,卷得紧紧的,像个没睡醒的芽儿。你小心地把它摘下来,夹在书里——这是今天最嫩的一片,比野菌汤的鲜,比水果糖的甜,更值得好好收着。
汤好了,陆延端起陶罐往碗里盛,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孩子们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小丫头举着碗跟大家碰在一起,清脆的“叮”声里,竹篮轻轻晃着,晃得新叶在书页里,也跟着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