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夏,蓟州城外的校场上,56名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整齐列队,他们曾是盘踞在燕云山林间的土匪,如今脸上没了往日的凶戾,多了几分局促与期待。萧玦一身玄色劲装,立于队伍前方,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这些人或因饥荒落草,或因走投无路为匪,如今愿意改过自新,便该给他们一个靠双手谋生的机会。
“从今日起,你们56人编成6个农耕小队,每队由1名退伍老兵带队,分派至西坡、南原等荒地集中区域开垦。”萧玦的声音掷地有声,校场上鸦雀无声,“给你们种子、农具,是让你们靠双手吃饭,而非靠劫掠度日;若再敢偷懒耍滑、欺压百姓,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做得好,秋收后不仅能按劳作份额分粮食,表现优异者,还能恢复平民身份,从此光明正大过日子。”这话一出,队列中不少人眼中泛起光亮——他们大多曾是良民,落草为匪不过是无奈之举,如今有机会重获清白,谁也不愿错过。
随后,6名退伍老兵迈步出列,他们个个身姿挺拔,虽已卸下铠甲,却仍带着军人的硬朗气场。萧玦介绍道:“这几位老兵,曾随我征战沙场,懂规矩、会耕作,你们须听其调度,服从安排。”
当天下午,6支农耕小队便带着种子、农具和干粮,分赴西坡、南原两地。西坡小队的带队老兵姓赵,曾是军中的屯田校尉,熟悉农耕时令与开垦技巧。抵达西坡后,他没有立刻让众人下地,而是先选址搭建临时草棚:“先有住处,才能安心干活。草棚要建在地势高、避风向阳处,防止雨季积水。”
土匪们虽多是粗人,却也有力气,劈柴、割草、搭架,动作麻利。不到两天,6间能容纳十人的草棚便搭建完成,棚内还铺了干燥的茅草,勉强能抵御夜间的凉意。
安顿好住处,赵老兵立刻制定“耕作规矩”,并将规矩写在木牌上,立在营地中央:“每日辰时(上午七时)上工,申时(下午五时)收工,中午从午时歇到未时(中午十一时到下午一时),保证你们有足够力气干活;开垦荒地按亩计工,每日记录各人耕作亩数,月底结算,多劳者可多领半份口粮。”
规矩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那些想好好干活挣口粮的人,愁的是少数还想混日子的懒汉。赵老兵早有预料,特意强调:“若有人无故旷工、消极怠工,当日口粮减半;连续三日不达耕作标准,直接送回蓟州城,交由萧大人处置。”这话彻底断了懒汉们的侥幸心理。
正式开垦的第一天,不少土匪握着锄头的手都在发颤——他们要么是常年劫掠的惯匪,要么是从未碰过农具的流民,对耕作一窍不通。赵老兵见状,没有责骂,而是让曾是佃农的李三上前示范。
李三早年在地主家种过十来年地,翻地、选种、施肥样样精通。他拿起锄头,弯腰弓背,一锄头下去,将板结的土地翻起一块,泥土松散,还带着湿润的潮气。“翻地要深,至少一尺,这样种子才能扎根;遇到石头要捡出来,免得硌坏农具,也影响庄稼生长。”李三边说边演示,动作娴熟流畅。
土匪们看得认真,纷纷拿起锄头模仿。起初动作笨拙,要么锄头砸偏,要么翻地太浅,还有人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李三耐心十足,挨个纠正姿势:“手腕要稳,力气往土里使,不是往天上扬。”赵老兵也在一旁巡查,时不时帮着调整动作,还给大家鼓劲:“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干活,多练几次就熟了!”
渐渐地,土匪们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正午歇工吃饭时,大家捧着掺了杂粮的粥碗,看着自己一上午开垦出的一小块土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成就感。一个叫周虎的汉子,曾是土匪头目,此刻却感慨道:“没想到翻地也能出汗,比打家劫舍踏实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农耕小队的效率越来越高。西坡的荒地在锄头的开垦下,渐渐露出了肥沃的黑土;南原小队则在老兵的带领下,学会了如何平整土地、挖掘灌溉沟渠。李三还主动向赵老兵提议:“现在该选种了,咱们带来的玉米种要挑颗粒饱满的,这样发芽率高;等土地翻完,还得施些草木灰当底肥,庄稼才能长得壮。”
赵老兵采纳了李三的建议,组织大家筛选种子、烧制草木灰。土匪们分工合作,有的挑种子,有的烧草木灰,有的继续翻地,营地内外一派忙碌景象。有一次,周虎看到李三累得直不起腰,还主动上前帮忙:“李兄弟,歇会儿吧,我来筛种子,你教过我,我会。”
李三笑着点头,坐在田埂上喝水,看着曾经的土匪们如今踏实干活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慨:“都是苦命人,能有个正经营生,谁也不想走歪路。”
七月中旬,西坡和南原的荒地已开垦出两百多亩。赵老兵带着众人播下玉米种,又用锄头将土盖好,浇上从附近蓄水池引来的水。看着湿润的土地,土匪们眼中满是期待——他们盼着秋收时能有好收成,盼着能靠自己的双手挣回口粮,更盼着能早日恢复平民身份,过上安稳日子。
萧玦偶尔会派人来巡查,看到荒地变良田、土匪变农夫的景象,心中十分满意。他特意让人给每个小队送去了新的锄头和镰刀,还带来了消息:“若秋收时亩产量达到预期,除了分粮食,还会给你们分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让你们在燕云安家落户。”
消息传来,农耕小队一片欢腾。周虎握着新锄头,对赵老兵说:“老兵大哥,咱们一定好好干,争取秋收有个好收成,在燕云扎下根!”赵老兵笑着点头:“只要你们守规矩、肯出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夕阳下,西坡的田埂上,土匪们扛着锄头,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慢悠悠地走回营地。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映在刚播下种子的土地上,仿佛预示着新生与希望——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将在他们的双手下焕发生机;而他们这些曾经迷途的人,也将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