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二蛋话锋一转,“表,我不给你修。但这修表的手艺,我可以教你点基础的。比如怎么拆装,怎么清理,怎么调最简单的齿轮错位。你学会了,摆个地摊,帮人修修国产表,换个电池,拧个表把,一天挣口饭吃问题不大。这手艺,不比赌钱踏实?”
眼镜张眼睛瞪大了,完全没想到二蛋来这出:“教…教我?可我…我笨手笨脚的…”
“练呗!谁天生就会?”二蛋拿过那块坏表,“就拿这个练手!拆坏了拉倒,反正本来也是坏的。但说好了,练会了,只能干正经营生。”
眼镜张愣了半天,一咬牙:“行!二蛋兄弟,我…我听你的!赌是不敢了,再赌手剁了!学个手艺,挣踏实钱!”
二蛋笑了:“这就对了。”
一下午,二蛋就在院门口,借着天光,教眼镜张怎么用工具,怎么认机芯结构,怎么小心拆卸。眼镜张虽然手抖,但学得极其认真。
最后,那块瑞士表还是没完全修好——缺了几个特别的细小零件。但眼镜张已经能把大部分零件拆下来又装回去了,基本手法会了个大概。
“差不多了,”二蛋看看天色,“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多练了。找点便宜旧表练手。”
眼镜千恩万谢,揣起那堆零件准备走。
“等等,”二蛋叫住他,指了指从那块瑞士表上拆下来的一个特别小巧、齿尖有点磨损的铜齿轮,“这个零件,我留着研究研究,当学费了,行吧?”
“行行行!你全拿走都行!”眼镜张满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这比他预想的结局好太多了。看着眼镜张揣着希望走的背影,小燕从门后钻出来,满脸狐疑地问:“哥,你真把表还他啦?还教他手艺?那齿轮咱留着有啥用?”
这天休息,二蛋正趴在桌上画一个改良煤炉的草图,画废了好几张纸。苏梅来了,也不进屋,就在院门口站着,手里捏着支钢笔。
“雷二蛋同志,忙呢?”二蛋抬头,看见是她,有点意外,赶紧站起来:“啊,不忙,瞎画。你咋来了?”
苏梅走进来,把手里的钢笔递给他,脸上表情有点懊恼,又有点藏不住的狡黠:“唉,真不好意思,刚不小心把你借我那支笔给摔了,笔尖好像弯了,写不出水了。你看…”
二蛋接过钢笔,仔细看了看,确实有点弯了,他皱了皱眉,说:“没事,我回头修修就行。你咋这么不小心呢?”
苏梅吐了吐舌头,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谁让你那支笔太滑了,一下就从我手里飞出去了。”
二蛋笑了笑,说:“行,我知道了。你来找我有啥事?”
苏梅看了看二蛋,又看了看他画的草图,好奇地问:“你在画啥呢?看起来好复杂的样子。”
二蛋把草图递给苏梅,说:“我在画一个改良煤炉的设计图,想让它更省煤,更暖和。”
苏梅看了看,说:“哇,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画出来。”
二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没啥,就是平时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苏梅把草图还给二蛋,说:“我觉得你这个设计挺不错的,要是真能做出来,肯定很受欢迎。”
二蛋笑了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得再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
苏梅看了看二蛋,突然说:“二蛋,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二蛋有点摸不着头脑,问:“咋有意思了?”
苏梅笑了笑,说:“你看你,平时话不多,但是一说起你感兴趣的东西,就特别能说。而且你还很聪明,什么都会,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二蛋被苏梅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你别夸我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苏梅看着二蛋,说:“我可没夸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觉得你这人很踏实,也很有上进心,只要你坚持下去,肯定能成功的。”
二蛋听了苏梅的话,心里暖暖的,他看着苏梅,说:“谢谢你,苏梅。我会努力的。”
二蛋接过笔。那是他平时用的金星钢笔,用了好几年了,笔尖确实有点摔弯了。他试着在纸上划拉两下,断断续续的。
“没事儿,”二蛋摆摆手,“小毛病,掰直了就行,回头我…”
“那多不好意啊,”苏梅抢着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摔坏了就得赔。我赔你支新的吧?除非…你能把它修好?”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二蛋乐了:“修个笔尖还不是手拿把掐?瞧好吧您呐!”
他拿出小钳子,准备把笔尖夹正。可手刚要动,又停住了。他抬头看看苏梅,她正抿着嘴笑,眼神里有点期待,又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二蛋心里那点“老六”劲儿又上来了。他放下钳子,反而把钢笔整个拆了,笔杆、笔舌、储墨囊摆了一桌子。
“光修好哪行,”二蛋拿起那根赛璐璐的笔杆,用手指搓着下巴,“这笔杆太滑,容易摔。得改进改进。”
他拿起小锉刀,就在光滑的笔杆上细细地、一道一道地刻起防滑的波纹来。刻得极其认真,那波纹深浅一致,间隔均匀,看着还挺好看。
苏梅在旁边看着,有点懵:“你…你这是干嘛?”
“增加摩擦力,防滑,省得再摔。”二蛋头也不抬,一本正经。
刻完波纹,他又拿起那个从瑞士表上拆下来的小巧铜齿轮,比划了一下。他找来个最小的钻头,在笔杆尾端小心翼翼地钻了个小孔,刚好能把那齿轮用一点树胶粘进去,齿轮的尖齿微微露在外面,能灵活转动。
“这又是啥?”苏梅彻底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