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神色恍惚地踏回翊坤宫,殿内暖炉的热气裹着奶香扑面而来,抬眼便见温宜坐在小榻上,被乳母护在怀里。见她进来,温宜立刻伸着小手,咿咿呀呀喊:“额……额娘!”
华妃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温宜搂进怀里,方才强撑的所有镇定瞬间崩塌,眼泪砸在温宜柔软的肩头,晕开一小片湿痕:“温宜,额娘好想你……”
一旁的颂芝见状,连忙别过脸,用帕子按住唇角,却还是止不住地低声抽泣。
“额,额娘……”温宜在她怀里扭了扭,瞥见华妃脸上的泪痕,小肉手伸出来,笨拙地往她脸上抓。“哭……额娘哭……”她吐字含糊,指尖轻轻蹭过华妃的脸颊,像是在帮她擦泪。
华妃鼻尖一酸,却还是强扯出笑意,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放得柔软:“额娘没有哭,是殿里的风迷了眼。温宜乖,额娘在呢。”
温宜似是听懂了,小嘴巴一扯,露出没长齐的乳牙,笑得格外清甜。
华妃见温宜这般模样,紧绷了许久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也跟着微微扯动嘴角,眼底的阴霾散去几分。
华妃陪着温宜玩了半响拨浪鼓,又喂她喝了些温奶,见温宜渐渐有了困意,才小心翼翼将她交给奶娘,轻声叮嘱:“仔细照看,别让她着凉。”
转身时,华妃脸上的笑意已全然褪去,只剩一片凝重,对颂芝沉声道:“跟本宫去书房。”
颂芝连忙应着,快步随华妃踏入书房。见华妃伸手拿起案上宣纸,她立刻上前取过墨锭与砚台,指尖捻着墨锭细细研磨,墨锭在砚台中转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华妃握着狼毫笔悬在纸上,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才缓缓落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字字句句都藏着对年羹尧的叮嘱与警醒。
信写好后,她仔细封好信封,递到颂芝面前,语气严肃:“这封信务必交到哥哥手上,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颂芝双手接信,郑重颔首:“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说完,便揣好信封,快步走出书房。
华妃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才缓缓转头凝望着虚空,低声呢喃:“哥哥,希望你能听妹妹这一回。”眼底藏着担忧。
承乾宫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针线穿过锦布的轻响。流珠刚得到的消息,一路小跑冲进内殿,见甄嬛正低头绣着帕上的兰草,连忙凑上前,语气满是雀跃:“小主,好消息!奴婢刚刚打听到,年富昨日被鄂敏大人抓了,如今已经关到大理寺了!”
甄嬛听后,指尖的绣针还悬在半空,整个人猛地一抬眼,连忙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语气里难掩急切与惊喜:“当真?”
“奴婢方才在宫道上,恰巧听见养心殿当差的小太监议论,说得有鼻子有眼,想来是做不了假的。”流珠连忙点头,语气愈发笃定。
甄嬛眼底瞬间亮了起来,紧绷了许久的眉眼彻底舒展开,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太好了!总算是等到这这一天了!佛祖保佑。”
话音刚落,槿汐便端着温茶从外间走进来,恰好听见两人的对话,将茶盏轻轻放在甄嬛手边,笑着附和:“小主这下该松口气了。养心殿的消息向来严谨,既已传开,想必是板上钉钉的事。”
“是啊小主!”流珠攥着衣角,语气里满是解气,“华妃在宫里向来骄横,谁都不放在眼里,年羹尧更是仗着兵权,上次还敢弹劾陷害老爷,害老爷冤枉被贬。这次年富被关去大理寺,可算是出了口恶气,也让他们年家知道,不是谁都能随意欺压的!”
“华妃上次害我小产,此仇我与她早已不死不休!”甄嬛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厉色,“皇上本就对年羹尧的兵权心存忌惮,如今年富被抓,以年羹尧那张狂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想方设法救子。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哪怕只漏出半分蛛丝马迹,下一个落网的便是他!待年家彻底倒台,没了靠山的华妃,便再也不足为惧了!”
槿汐见甄嬛眼底厉色难掩,连忙上前半步,声音放得轻柔却带着警醒:“小主心中的仇怨,奴婢都懂,只是眼下还需沉住气。年羹尧虽张狂,却也执掌重兵多年,行事未必没有分寸;皇上虽忌惮他,却也需顾及边关安稳,不会轻易动他。”
甄嬛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松开,攥皱的帕子渐渐舒展开,眼底的厉色也淡了几分,却仍带着坚定:“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才让流珠只打探情况,不贸然行动——我要等,等年羹尧自己乱了阵脚,等皇上彻底没了顾虑。”
甄嬛抬手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庭院中抽芽的柳树上,“上次小产之痛,我从未忘过;华妃往日的刁难,年羹尧的报复,我也一一记在心里。但我知道,冲动换不来报仇,唯有步步为营,才能让年羹尧、让华妃,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槿汐颔首,语气愈发沉稳:“小主思虑周全。听说今日华妃特意去养心殿求见皇上,跪在殿外许久,皇上终究是没肯见她。”
甄嬛眼神一凛,语速也快了几分:“槿汐,你马上去找小允子,让他加派人手盯着翊坤宫,半点动静都不能放过!华妃绝不会就此认命,肯定会暗中想办法救年富,甚至联系年羹尧。咱们等这个机会等了这么久,只有这一次能借势打压年家,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反扑的空隙,更不能让他们坏了眼下的局势!”
槿汐连忙躬身应道:“小主放心,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