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承乾宫内烛火摇曳,甄嬛坐在案前,指尖攥着帕子,很是焦急,见槿夕先行回来的,她立刻起身迎上前去,声音急切道:“槿夕,怎么样,苏培盛可说了些什么?”
槿夕脸色凝重,斟酌着开口:“苏培盛说这次皇上震怒,已经下令要严查甄大人的事,情形不容乐观,而且早朝时,年羹尧言之凿凿,很是可信,皇上似乎是信了,还特意让奴婢告诉小主,这次水太深,让咱们不要掺合。”
“不掺合?那是我的父亲!”甄嬛猛地提高声音,眼底满是急切与不甘。
“小主息怒,”槿夕连忙安抚,话锋一转,“对了,流珠还没回来吗?她去送消息,甄大人那边可有回音?”
甄嬛这才回过神,眼神黯淡下来:“还没。按理说早该到了,不知道消息到底送出去没有……”
“眼下宫门早锁了,流珠迟迟不回怕是遇上了麻烦。奴婢去宫门口看看,看能不能碰见流珠。”槿夕说着,拿起墙角的灯笼就要往外走。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流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喘着气道:“小主放心!纸条已经让人带出去了!只是今日宫门口守卫比往常严了三倍,奴婢绕了好几个角门才递出去,明日一早,老爷的回信定能到。”
甄嬛悬着的心稍稍落地,槿夕趁机劝道:“小主,眼下咱们也只能等甄大人的回信,再做下一步打算。”
甄嬛缓缓颔首,但是心底仍觉得有着一丝不安。
景仁宫内,剪秋进来回话,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娘娘,事情都办妥了。那传信的小太监是出去了,但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全凭娘娘一句话。”
宜修端坐在凤椅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好。甄嬛,本宫倒要看看,这次你要怎样应对。”
翌日傍晚,承乾宫的烛火早早亮了起来,却驱不散殿内的沉郁。甄嬛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眉峰拧得紧紧的——从清晨等到日落,始终没有等来父亲的回信。
槿夕端着温好的参茶进来,见她这模样,声音也放轻了些:“小主,喝口茶暖暖身子吧,您都一天没怎么进食了。”
甄嬛摇摇头,目光仍盯着在窗外,“槿夕,你说父亲会不会……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小主先别急,”槿夕连忙将参茶递到她手边,柔声安抚,“您先喝口参茶缓一缓,小允子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流珠也在宫门口盯着呢,一有动静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报信的。”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流珠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连行礼都忘了,喘着气道:“小主!不好了!前面刚传来消息,督察院那边……那边已经查完罪证了,听说……听说还把证词递到皇上跟前了!”
“什么?!”甄嬛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怎么会这么快?他们查的什么罪证?父亲他……”
槿夕也变了脸色,连忙扶住险些站不稳的甄嬛,急声道:“流珠,你再仔细说说,督察院那边可有说罪证是真是假?皇上看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流珠咬着唇,声音更低了:“具体的没听清,只听内务府的人说,督察院的人是带着年羹尧递的折子去查的,回来后只说‘罪证确凿’,皇上看了折子后,脸色沉得吓人,连晚膳都没多用……”
甄嬛只觉得心口一沉,脚步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靠在窗边的立柱上,声音发颤:“怎么可能……父亲一向清廉,在朝廷上也谨言慎行,怎么会贪墨呢?这绝不可能!”
甄嬛扣住流珠的肩,声音急切:“对了,我父亲呢?他现在在哪里?”
流珠脸色发白,声音发紧:“小主,方才奴婢去打听时,听内务府的人说,苏公公已经领了旨意,去甄府传旨了……估摸着这会儿,人已经到养心殿外候着,等皇上最后决断了。”
“我们现在去养心殿,我不能让父亲一个人在那里。”甄嬛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流珠和槿夕见状连忙跟上。
刚到养心殿宫门口,便见苏培盛捧着明黄圣旨,垂首立在廊下,神色凝重。
槿夕忙上前一步,声音焦急:“苏公公,甄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苏培盛抬眼看向面色苍白的甄嬛,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菀贵人,您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甄大人他……已经认了罪。方才皇上已下旨,贬甄大人为……为从五品锦州知州,三日内就得离京赴任。”
苏培盛的话像一块冰,重重砸在甄嬛心上。她身子猛地一晃,若不是流珠及时扶住,险些栽倒在地,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声音发颤:“从五品……锦州知州……父亲一生为官清正,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培盛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也只能压低声音劝:“小主,皇上也是念及甄大人往日的情分,才未加重罚。您如今万不可失态,若是惹得皇上不快,怕是连甄大人赴任的安稳都难保。”
槿夕也连忙帮腔,攥着甄嬛的手轻声道:“小主,苏公公说得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甄大人平安离京,咱们先稳住心神,再想办法日后周全。”
甄嬛死死咬着下唇,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她抬眼看向苏培盛,声音带着哭腔:“苏公公,求您……求您替我带句话给父亲,让他路上保重,女儿定会想办法,不会让他在锦州受委屈。”
苏培盛叹了口气,点头应下:“小主放心,这话奴才定会带到。您还是早些回承乾宫吧,免得皇上那边问起,反倒麻烦。”
甄嬛望着养心殿紧闭的宫门,知道此刻再多说也无用,只能任由流珠和槿夕搀扶着,一步一沉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