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表面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我盯着镜中逐渐模糊的自己,感到一阵眩晕。
镜中的我正一点点从镜面消失,先是轮廓变得透明,接着是五官,最后连头发也融入了空气中。
\"这不可能...\"我颤抖着伸出手,触碰镜面。
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质感,却看不到任何手指的痕迹。
三天前,我在城西的古董市场闲逛,希望能淘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发现了这面铜镜。
摊主是个独眼老人,皱纹里嵌着岁月的沟壑。
“这面镜子可不一般,”老人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道,“它是能照见真我的镜子。”
他的话让我不禁对这面铜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人接着说道:“不过,你得小心别照太久。”
现在我知道了原因……
我放下铜镜,低头看自己的身体——空无一物!
我并不是透明的,而是彻底的消失了。
我试着移动,听到地板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却看不到任何脚印或影子。
“太神奇了……”我轻声自语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兴奋如电流般窜过我的脊背,我几乎是跑向衣柜,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上。
然而,当外套接触到我皮肤的瞬间,它如同被无形的火焰吞噬一般,从袖口开始迅速消失。
我愣在原地,心脏狂跳。
不仅是我自己,连接触的物品也会隐形?
镜子、钥匙、手机——我一一试验,每件物品都在我手中化为虚无。
一种奇异的权力感油然而生,我想象着自己可以潜入任何地方,知晓一切秘密,成为这城市的幽灵观察者。
直到我打开家门,踏入走廊。
走廊的灯光突然变得惨白,墙壁上浮现出我从未注意过的暗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形成诡异的漩涡。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不是实体,更像是由烟雾组成的轮廓,半透明,边缘不断扭曲变化。
它没有脸,却在\"头部\"的位置有两个凹陷,如同眼睛般注视着我。
我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东西慢慢地抬起它那“手”,动作异常缓慢,直直地朝着我伸过来。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这一退直接撞在了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那个“人形”似乎听到了声音,它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墙壁消失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大口喘着气,脚步踉跄地退回房间,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但当我再次看向那面铜镜时,却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镜子里反射出的,不仅仅是我熟悉的家,还有数个半透明的生物正漂浮在空中!
这些生物的形态各异,有的像巨大的昆虫,有的则如同被极度扭曲的人体。
它们毫无目的地在空中游荡着,时而穿过家具,时而穿过墙壁,就好像这个房间和我对它们来说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隐身能力不仅让我从人类的视野中消失了,还似乎打开了某种可怕的感知之门。
那一晚,我在恐惧中度过,根本无法入眠。
直到第二天早晨,阳光如常透过窗帘洒进房间,一切恢复正常,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些诡异的生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廊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我几乎要相信昨晚只是一场噩梦,直到我无意中瞥见铜镜——镜面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暗自思忖着。
于是,我带着那面铜镜,急匆匆地赶回城西的古董市场。
我在市场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未能发现那个独眼老人的身影。
不仅如此,我还询问了周围的众多商贩,但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曾见过那个独眼老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决定前往市图书馆碰碰运气。
在图书馆的神秘学区域,我埋头苦读了整整一天,翻阅了大量的书籍和资料。
可惜的是,我所找到的线索都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其中提到了“界域之间的帷幕”、“第三只眼”以及能够“照见幽冥”的古老法器。
眼看着夜幕降临,我鼓起勇气再次尝试隐身。
这次我做了更充分的准备:带上了笔记本、相机,甚至还准备了一把小刀——尽管我知道这些物品都会随着我一同隐形。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世界在我眼前扭曲重组。
当我的视野终于重新变得清晰时,原本熟悉的浴室已经变成了一个噩梦般的场景。
镜子表面覆盖着一层黏液般的物质,不断鼓起又凹陷,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从里面钻出来。
浴缸里积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腥味。
最可怕的是,我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上世纪风格的连衣裙,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眼睛是两个黑洞。
她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我转身时,她腐烂的手指几乎穿过我的胸膛。
\"你能看见我?\"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
我惊叫后退,撞在浴室的墙上。
女人歪着头,黑洞般的眼睛\"注视\"着我:\"新来的守门人?还是迷路的窥视者?\"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辨认。
女人发出湿漉漉的笑声:\"你打开了不该开的门,凡人。现在它们也能看见你了。\"
她伸手指向镜子,\"看,它们在等你。\"
镜中的黏液突然破裂,数十只苍白的手从镜面伸出,向我抓来。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浴室,撞翻了茶几。
铜镜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旋转着,发出诡异的嗡鸣。
随着铜镜离开我的手,世界骤然恢复正常。
浴室门后传来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归于寂静。
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汗浸透后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我的身形也渐渐显现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试图远离那面铜镜,但它就像有生命一样,总能如影随形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床头柜上、书桌中央、甚至冰箱里。
我开始在非隐身的状态下看到那些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的轮廓。
地铁站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幽灵般飘过;办公大楼的窗外,一张扭曲变形的面孔在瞬间闪现;深夜的床头,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静静地站立着。
我终于意识到,这些东西一直都存在于我们的世界里,只是大多数人都无法看见它们。
第七天的夜晚,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恐惧折磨的日子。
我抓起那面铜镜,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
如果隐身的能力能够让我看到它们,那么也许也能让我找到摆脱它们的方法。
午夜十二点,城市的喧嚣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寂静。
我站在城市最高的观景台上,俯瞰着脚下灯火辉煌的都市。
寒风如刀割般吹过我的脸颊,却无法吹散我心中的犹豫和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手中的铜镜,让自己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仿佛在我眼前被撕裂成了两半。
原本繁华的城市变成了超现实主义的噩梦画卷。
高楼大厦上爬满了巨大的半透明生物,像是蜈蚣与章鱼的混合体,它们的长须穿透墙壁,深入一个个公寓内部。
街道上行走的人类身旁,漂浮着各种形态的灵体——有的如同影子般跟随主人,有的则贪婪地吸食着行人呼出的气息。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空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眼球状的物体,它由无数小眼球组成,每个瞳孔都转向不同的方向,监视着城市每个角落。
\"第一次见到'全视之眼'?\"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古旧长袍的老者,他是唯一看起来接近正常的灵体,如果不是那双延伸到太阳穴的银色眼睛的话。
\"你...你能看见我?\"我后退一步,警惕地问。
老者笑了,皱纹里闪烁着星光:\"我看过无数像你这样的窥视者。持镜者,界域行者,或者按现代说法——隐身人。\"
他飘近一步,\"但你知道吗?真正可怕的不是你能看见它们,而是它们现在也能看见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感到一阵恶寒。
\"三界本应分离,\"老者挥手划过空中,留下闪光的轨迹,\"人界、灵界、虚界。但总有些愚昧的凡人想要窥探禁忌。\"
他指向我手中的铜镜,\"那面镜子是碎片,来自分隔三界的大门。持有者能短暂穿过界限,但每一次使用,都会在帷幕上留下裂缝。\"
我低头看铜镜,发现镜面不知何时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缝中都渗出黑色的黏液。
\"裂缝会扩大,\"老者继续说,\"直到某天,帷幕彻底撕裂。\"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已经打开了太多裂缝,窥视者。它们开始记住你的气息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街道上几个扭曲的生物突然转向我们所在的位置。
它们没有眼睛,却明显\"注视\"着我,发出刺耳的嗡鸣。
\"它们发现我了?\"我声音发颤。
\"不只是发现,\"老者的表情变得严肃,\"它们在标记你。隐身状态下,你同时存在于三界。对它们而言,你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我想起浴室里那个女人说的话——\"现在它们也能看见你了\"。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我:\"我该怎么摆脱这能力?怎么关闭裂缝?\"
老者沉默片刻,银色的眼睛闪烁着:\"镜子选择了你。要么学会控制它,要么...\"
一阵尖锐的嘶吼打断了他。
观景台边缘爬上来几个畸形的灵体,它们像是由熔化的蜡构成,不断变换着形状,但都朝我的方向移动。
\"它们来了!\"老者松开我的手腕,\"记住,窥视者:看得越多,陷得越深。现在跑吧!\"
我转身冲向楼梯,那些怪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紧追不舍。
在惊慌中,铜镜再次掉落,我的隐身状态瞬间解除。
回头看去,楼梯间空无一人——至少在人界的视角如此。
但我能感觉到它们还在那里,在另一个维度注视着我,等待下一次我打开裂缝的机会。
回到家,我将铜镜锁进保险箱,却知道这无济于事。
能力已经与我绑定,即使没有镜子,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切换\"的冲动在血液中蠢蠢欲动。
更糟的是,我开始在白天看到那些东西的残影——同事肩膀上蹲着的黑色小生物,地铁玻璃窗外一闪而过的惨白面孔,深夜床头柜上突然出现的手印。
隐身不再是一种能力,而成了诅咒。
每次使用都会让我更深地陷入那个噩梦般的维度,而那些生物对我的兴趣似乎与日俱增。
昨晚,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
在梦中,我又见到了那个银色眼睛的老者。
老者站在一片虚无中,周围环绕着无数破碎的镜子。
\"三界正在重叠,窥视者,\"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回荡,\"而你,就是裂缝的中心。\"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右手完全隐形了——没有使用铜镜,没有刻意尝试。
这种能力正在脱离我的控制,自发地显现。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每次闭眼,都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视野边缘蠕动,等待着我完全滑入它们的世界。
最可怕的是,有时我会在镜中看到自己身后站着另一个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却带着诡异微笑的影子。
而今天早上,我注意到那个影子的手,正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右手消失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床单。
梦中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镜子里伸出,将我拖向一个由扭曲人脸组成的漩涡。
我下意识地抬手擦汗,却发现右臂的末端——手腕以下的部分——完全消失了。
不是透明,而是彻底的虚无。
我惊恐地在空中挥舞着看不见的右手,能感觉到五指在空气中抓挠,却看不到任何痕迹。
床头灯的暖光下,我的右腕断面整齐得可怕,像是被最锋利的手术刀切断,却没有流血,没有疼痛,只有一种诡异的、被蚂蚁啃噬般的麻痒感。
\"这不可能...\"我颤抖着伸出左手,触碰那看不见的右臂。
指尖传来皮肤的触感,却看不到任何形体。
一种冰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的能力开始失控了。
浴室的灯光有些昏暗,我站在镜子前,映出的景象让我几乎惊声尖叫。
镜中的我右臂完好,但那张脸——天啊,那绝对不是我的脸!
镜中人嘴角咧开到非人的宽度,眼睛里闪烁着铜镜那种病态的绿光。
我惊恐地向后退去,但镜中的“我”并没有随着我的后退而远离,相反,它慢慢地向前倾身,手掌紧贴在镜面上,仿佛想要穿透玻璃。
我跌跌撞撞地继续后退,不小心撞翻了洗手台上的杯子。
杯子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当我再次看向镜子时,镜子里的倒影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那若有若无的、不属于我的微笑。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匆匆离开浴室,回到床上。
我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蜷缩成一团,眼睛却始终盯着那截“不存在”的右臂。
麻痒感逐渐扩散到整条手臂,然后是右肩、右胸...
我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被那个世界吞噬。
窗外,一轮血月悬挂在夜空,给房间镀上一层暗红色的光晕。
月光下,我注意到墙上出现了一些平时看不见的痕迹——像是指甲抓挠留下的印记,组成奇怪的符号。
当我凝视那些符号时,它们开始缓慢地蠕动、重组,形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轮廓。
\"别看它们。\"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颈侧。
我猛地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但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腐肉和焚香混合的古怪气味,提醒我那不是幻觉。
右臂的消失持续了整整四十分钟,然后就像出现时那样突然恢复了。
当血肉重新出现在眼前时,我几乎喜极而泣。
但这种安慰转瞬即逝——我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黑色纹路,像是碎裂的瓷器被粗糙地修复过。
第二天早晨,我在厨房煮咖啡时,水龙头突然喷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那东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洗手池中扭动着形成一个小漩涡。
我从中看到了模糊的人脸——正是昨晚镜中那个诡异的\"我\"。
咖啡杯从我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在四散的陶瓷碎片中,每一片都映出我扭曲的倒影,每一张脸都在笑。
上班路上,地铁车窗反射的景象让我毛骨悚然。
除了自己的倒影外,车厢里竟然还站满了半透明的人形。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装,有的甚至没有完整的形体,只是由烟雾组成的模糊轮廓。
这些诡异的人形全都直勾勾地“看”着我,他们黑洞般的眼睛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
一个穿着上世纪 40 年代风格西装的男人突然贴近车窗,那张腐烂的面孔紧贴在玻璃上,嘴唇蠕动着说出无声的话语。
我努力辨认他的口型,终于读懂了他说的话:“他快找到你了。”
办公室似乎成了我难得的避难所。
明亮的日光灯下,那些诡异的东西似乎没那么活跃了。
我匆匆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屏幕上却开始不断闪现着奇怪的画面: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站在我身后,手指搭在我的肩膀上;
办公室的天花板上爬满了像巨型蜘蛛般的生物,它们的长腿垂下来,几乎碰到了同事们的头顶;
窗外的天空不时闪过巨大的阴影,像是飞鸟,又像是某种更可怕的生物。
午休时,我躲进卫生间,从口袋里掏出那面被层层布料包裹的铜镜。
自从观景台那晚后,我一直带着它,既害怕又依赖。
镜面比昨天又多了一道裂纹,黑色的黏液从缝隙中渗出,在我的指尖留下灼烧般的痛感。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低声质问镜中的自己。
这一次,倒影没有立即模仿我的动作。
它静止了几秒钟,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的胸口。
镜子突然变得滚烫,我惊叫一声松开了手。
铜镜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镜面朝向我,里面的景象不再是卫生间,而是一个由无数镜子组成的迷宫。
在迷宫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我,却又不是我。
它的动作更加流畅,更加...自主。
铜镜最终落回我手中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我知道,某种变化已经发生,某种界限已经被打破。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眼睁睁看着身边更多的异常。
行人中有几个的身影特别淡,像是曝光过度的照片。
他们不会像正常人那样避开其他人,而是直接穿过活人的身体。
每当这种穿透发生时,被穿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打个寒颤,却不知道原因。
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有些东西开始注意到我了。
就在我路过一盏路灯时,一个蹲在路灯上的畸形生物突然转过头来。
它的身体像是蝙蝠和婴儿的混合体,没有眼睛的脸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发出了高频的尖啸声。
那声音异常刺耳,让我的牙齿都不禁发酸,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路人们毫无反应,但我看到几个透明的灵体却惊恐地四散逃离。
终于,我走到了家门口,却发现门把手上沾满了黏稠的黑色物质,和早上水龙头喷出的一模一样。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我触碰它的瞬间,迅速缩进门锁的缝隙中。
门自动打开了,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像是叹息般的吱呀声。
家里里一片漆黑,却不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所有镜面——电视屏幕、窗户、甚至不锈钢水壶——都覆盖着一层蠕动的黑影。
当我打开灯时,那些黑影迅速缩回镜面边缘,但仍在蠕动。
冰箱门上,有人用黑色黏液写了一个词:
\"快 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精疲力尽。
时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这时我才惊恐地发现,所有时钟都停在了3:17——我昨晚惊醒的时间。
浴室传来水声,可我确定自己没有打开水龙头。
当我战战兢兢地推开门时,浴缸已经放满了黑色的液体,表面不断鼓起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释放出一张微缩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镜子上布满水雾,但仍有几个清晰的手印,从内部按在玻璃上。
最大的那个手印明显比我的大一圈,指节处有奇怪的突起,像是多了一段骨头。
我转身想逃,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空气中浮现出银色眼睛老者的轮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的长袍下摆滴落着黑色黏液,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时间不多了,窥视者。\"他的声音又一次直接在我脑海中回荡,\"裂缝正在扩大,而你正在成为桥梁。\"
\"什么桥梁?\"我声音嘶哑。
\"活人与死者,实体与虚无,人界与灵界。\"老者的形象闪烁不定,\"每一次你使用能力,每一次你看到它们,都在加速这个过程。\"
他飘向浴缸,指向黑色的液体:\"它们正在准备迎接你的另一部分。当月相再次变化时,镜子内外的你将完成交换。\"
\"交换?\"我惊恐地看向浴室镜子,水雾已经散去,镜中的\"我\"正直勾勾地盯着现实中的我,嘴角挂着那个不属于我的诡异微笑。
\"铜镜只是媒介,真正的能力一直在你体内。\"老者的声音开始失真,\"你的家族中,可曾有人失踪?有人发疯?有人声称能看见'死人'?\"
我想起祖母的妹妹,那个在我出生前就跳进河里的\"疯阿姨\";想起父亲总说我们家族被\"诅咒\";想起小时候经常看到的\"假想朋友\"...
\"血脉中的天赋,\"老者点头,\"现在它在你身上完全苏醒了。但天赋也是诅咒,窥视者。三界本该分离,而你的存在正在撕裂最后的屏障。\"
浴缸中的黑色液体突然沸腾,数只苍白的手伸出液面,抓向空中。
镜中的\"我\"开始用指节敲打玻璃,每一次敲击都在现实世界的镜面上留下一道裂痕。
\"它们想要什么?\"我后退到墙角,恐惧让我的双腿发软。
\"平衡。\"老者的形象开始消散,\"三界正在重叠,而你将决定是成为修补者...还是最后的裂缝。\"
他的最后一句话被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淹没。
浴室镜子中央出现了一个星形的裂痕,从中渗出黑色黏液。
镜中的\"我\"将手指插入裂缝,开始用力向外撕扯。
我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再次进入了隐身状态。
这一次,我没有使用铜镜,也没有任何意图——能力完全自主激活了。
眼前的世界又一次撕裂。
房间的墙壁突然变得半透明,透过这半透明的墙壁,露出其后蠕动的血肉般的物质。
天花板上爬满了长着人脸的蜘蛛形生物,它们用数十只复眼同时盯着我。
地板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尖叫的面孔,这些面孔随着我的脚步而扭曲、变形。
浴室方向传来了一阵湿漉漉的爬行声。
我颤抖着转过头,只见镜子里的“我”已经将上半身挤出了裂缝,腰部以下的身体却还卡在镜中世界里。
它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的血管,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终于...\"它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我们很快就能合为一体了。\"
我跑向门口时,看到门框周围长出了一圈手指,这些手指互相纠缠着,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锁链,将大门紧紧锁住。
窗外,血月高悬,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符号——与昨晚墙上的抓痕一模一样。
银色眼睛老者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我脑海中响起:
\"当月蚀完成时,镜子内外的界限将彻底消失。你必须在那之前做出选择,窥视者——成为两个世界的桥梁,或者彻底关闭裂缝。\"
\"怎么关闭?\"我绝望地大喊。
回答我的是一阵刺骨的冷笑——来自镜中那个正在挣脱束缚的\"我\"。
它已经将一条完全漆黑的手臂伸出了镜面,手指像蜘蛛腿一样张开,抓向现实世界的空气。
\"你无法关闭已经睁开的眼睛,\"它用我的声音说道,却带着非人的回响,\"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两面。很快,很快...\"
我的隐身状态突然加深,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不仅是视觉上的消失,而是存在本身变得稀薄。
我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拉向某个地方——可能是镜中世界,也可能是更可怕的虚无。
在完全消失前,我最后看到的是镜中的\"我\"终于挣脱了束缚,完全踏入现实世界。
它站在浴室门口,歪着头打量着我逐渐稀薄的身体,脸上带着饥饿的表情。
\"别担心,\"它用我的声音说道,\"我会好好使用'我们'的身体。
也许我会去看看妈妈,或者那个你一直暗恋的图书管理员...\"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