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子还在从岩壁上往下滚,带着上一章未散的硝烟味砸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是在给这场没打完的架敲着鼓点。项尘握着玄铁枪的手还在发烫,枪杆上残留的龙血纹路没完全褪去,泛着淡淡的猩红,和他眼底的光凑成了一对——刚才鬼面自爆被拦,又亲眼看着白衣女子死在面前,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之前的从容,活像只被戳了窝的疯狼,浑身黑气裹得比之前更厚,连脚下的草叶都被那股邪气熏得卷了边。
“你以为拦得住自爆,就能赢?”鬼面的声音从黑气里钻出来,比刚才更阴恻,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喉咙里爬,“小雅的命,我得用你的骨头来偿!”
话音刚落,他突然从怀里拽出一把匕首——不是普通的铁匕首,刀身泛着青黑色的光,刃口处还缠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一看就淬了毒。他手腕一翻,匕首直刺项尘的腰侧,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黑气随着匕首的动作拉出一道残影,像是毒蛇吐信。
项尘早有防备。刚才阻止自爆时耗了不少玄气,但龙血在血管里还没凉透,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往旁边侧了半步,同时玄铁枪往下一压,枪杆精准地撞在匕首的刀背上。
“当!”
金属碰撞的脆响炸在耳边,震得两人都晃了晃。项尘只觉得虎口发麻,玄铁枪差点脱手——这匕首看着不起眼,力道却比预想中沉得多,而且刀背上的黑气顺着枪杆往上爬,碰到枪身的猩红纹路时,突然“滋啦”一声冒起白烟,像是热油浇在了冰上。
鬼面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脚后跟磕在一块断石上才稳住。他低头看了眼匕首,又抬头盯着项尘的玄铁枪,眼神里满是惊疑:“你这枪……怎么能烧我的气?”
项尘没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枪杆。他能感觉到,枪魂的红光比刚才更亮了——刚才那一下碰撞,不仅没让枪魂受挫,反而像是激发了它的凶性,枪尖的红光顺着枪杆往上蔓延,把那几缕爬上来的黑气烧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没剩。
“是枪魂。”项尘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冷意,“你身上的邪祟,刚好是它的下酒菜。”
这话像是戳中了鬼面的痛处。他突然暴怒起来,黑气从身上“腾”地一下炸开,比刚才膨胀了一倍,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邪祟?你懂个屁!这是能让我变强的力量!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噬魂术!”
他双手猛地往两边一甩,黑气突然分裂成无数条黑影,每条黑影都像极了没了骨头的蛇,又细又长,在空中扭来扭去,朝着项尘缠了过来。更吓人的是,每条黑影的顶端都有个模糊的人脸,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冤魂被裹在里面,要把项尘的魂魄也扯进去。
项尘的头皮瞬间麻了。他之前见过噬魂术,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这些黑影里的冤魂,少说也有上百个,而且每个都带着极强的怨念,刚靠近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心神都开始不稳。
“不能被缠上。”项尘心里清楚,一旦被这些黑影碰到,不仅会被吸走玄气,连魂魄都可能被撕裂。他来不及多想,赶紧集中心神去调动丹田处的时空符文——刚才阻止自爆时用了不少符文之力,但现在只能咬牙再催一次。
“时空符文,速!”
随着他的念头落下,丹田处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蓝色的光顺着经脉流遍全身。项尘只觉得身体一轻,像是脚下踩了团风,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飞舞的碎石子停在了半空,黑影扭动的速度也变得像蜗牛爬,连鬼面脸上的暴怒表情都凝固了半秒。
这就是时空符文的“加速”之力——不是让周围的时间变慢,而是让自己的速度脱离当前的时间流速,像是在快进的世界里正常行走。之前他很少用这招,因为太耗玄气,但现在对付这些密密麻麻的黑影,刚好合适。
项尘脚尖点地,身体突然往旁边飘了出去,刚好躲开第一条缠过来的黑影。那黑影擦着他的衣角过去,撞在后面的岩壁上,“啪”地一下炸开,散成一团黑气,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像是冤魂被打散了。
“躲?你能躲多久!”鬼面见他躲开,更怒了,双手再次结印,黑影的速度突然快了几分,而且开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项尘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项尘不敢大意。他握着玄铁枪,身体在黑影之间灵活地穿梭,蓝色的时空涟漪随着他的动作在身边泛起,像是一层保护罩,让那些追得最快的黑影都慢了半拍。同时,他的手腕开始转动,玄铁枪在他手里舞成了一团红光,枪尖每次划过空气,都会带起一道红色的弧光,碰到黑影就会把它们拦腰斩断。
“噗!噗!噗!”
黑影被斩中的声音接连响起,每斩断一条,就会有一团黑气散开,里面的冤魂惨叫着消失。但鬼面像是不知道心疼一样,还在不停地催发黑影,而且后面的黑影越来越浓,里面的人脸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它们眼眶里流出来的血泪。
项尘的呼吸开始变粗。时空符文的加速之力虽然好用,但玄气消耗得太快,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符文光芒在慢慢变暗,身上的蓝色涟漪也越来越淡。再这样耗下去,不等黑影缠上他,玄气就先耗尽了。
“必须找机会反击。”项尘一边躲闪,一边盯着鬼面的动作。他发现,鬼面催发黑影的时候,胸口会有一团黑气一直在跳动,而且每次黑影被斩断,那团黑气都会弱一点——那应该就是邪蛊的位置!之前听师父说过,邪蛊是用活人炼制的,蛊虫藏在宿主的胸口,宿主的力量都来自蛊虫,只要毁了蛊虫,宿主就会失去所有力量。
找到了弱点,项尘心里有了底。他故意放慢了躲闪的速度,让一条黑影缠上了自己的左臂。黑影刚碰到他的衣服,就开始往皮肤里钻,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往肩膀爬,同时还有一股吸力,要把他手臂里的玄气吸走。
“就是现在!”
鬼面见他被缠上,眼睛一亮,赶紧催发更多黑影,想把项尘彻底困住。可他没注意到,项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故意让黑影缠上,就是为了让鬼面放松警惕。
项尘猛地发力,左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同时龙血在血管里爆发,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手臂涌过去。缠在手臂上的黑影像是碰到了烙铁,“滋啦”一声开始冒烟,很快就散成了黑气。与此同时,项尘双脚在地上一蹬,身体像是离弦的箭一样朝着鬼面冲过去,玄铁枪的枪尖对准了鬼面胸口跳动的那团黑气。
“不好!”鬼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后退,同时举起匕首想挡住玄铁枪。可他刚才催发了太多黑影,玄气已经跟不上了,匕首举到一半就慢了下来。
项尘怎么可能给他机会。他手腕一沉,玄铁枪的枪尖避开匕首,直接刺向鬼面的胸口。
“噗嗤——”
枪尖穿透衣服,刺进了鬼面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鬼面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枪尖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那股力量带着极强的破坏性,直接朝着胸口的邪蛊冲过去。
“吼——”
邪蛊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在鬼面的胸口里疯狂地扭动起来。鬼面的胸口鼓起一个大包,在皮肤下游走,想要躲开那股灼热的力量。可项尘早就把枪魂的力量催到了极致,枪尖的红光顺着枪杆源源不断地涌入鬼面的体内,像是一张红色的网,把邪蛊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不!我的蛊!”鬼面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他伸出手,想抓住项尘的枪杆,把枪拔出来,可他的手刚碰到枪杆,就被上面的红光烫得缩了回去,手心留下了一道焦黑的印记。
项尘没有停手。他握着玄铁枪,再次发力,枪尖又往鬼面的胸口里刺进了半寸,同时加大了枪魂力量的输出。红色的光芒在鬼面的体内炸开,从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鬼面胸口的黑气在一点点消散,那个鼓起的大包也在慢慢变小,里面传来蛊虫凄厉的嘶鸣,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啊——!”
鬼面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之前膨胀的黑气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点点往外泄,最后散在空气中,被风吹得无影无踪。那些还没缠到项尘身上的黑影,失去了黑气的支撑,也纷纷散成了黑气,里面的冤魂惨叫着消失在天地间。
项尘慢慢收回玄铁枪。枪尖上沾着一点青黑色的液体,那是邪蛊被破坏后流出来的蛊液,刚碰到空气就开始冒烟,很快就化成了灰。他看着鬼面,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这家伙为了变强,用活人炼制邪蛊,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的下场,都是他罪有应得。
鬼面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胸口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流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抬头看了看项尘,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我……我怎么会输……我有邪蛊……我应该是最强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开始摇晃,最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再也没了气息。
项尘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他拄着玄铁枪,慢慢站直身体,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手臂也因为长时间握枪而开始发酸。刚才那一战,比他想象中更凶险——如果不是及时发现了邪蛊的位置,或者时空符文的力量再弱一点,现在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他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夕阳已经快落山了,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暗红色,像是刚才战斗时溅出的血。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像是在宣告这场战斗的结束。
可项尘知道,这还没完。鬼面是鬼域的护法,他死了,鬼域的人肯定会来报复。而且刚才战斗时,他感觉到鬼面身上的邪蛊力量,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邪祟都要强,这说明鬼域里还有更厉害的角色,甚至可能有炼制邪蛊的幕后黑手。
“看来,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项尘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玄铁枪。枪杆上的猩红纹路慢慢褪去,恢复了之前的黑色,但项尘能感觉到,枪魂的力量比之前更强了——刚才吞噬了那么多邪祟的力量,枪魂像是吃饱了一样,变得更活跃了。
他弯腰,捡起鬼面掉在地上的匕首。匕首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青黑色的刀身,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诅咒。项尘看了一眼,就把匕首扔在了地上——这种淬了邪祟的东西,留着只会惹麻烦。
然后,他转身朝着远处走去。玄铁枪在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随着他的脚步,慢慢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但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都会一直走下去,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把所有的邪祟都斩尽杀绝。
远处的山林里,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石子,朝着鬼面的尸体吹去。很快,那具尸体就被碎石子和落叶覆盖,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和玄铁枪的痕迹,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真实地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