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林锋和那名军官之间。
『不行。』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从钢铁里挤出来的。
那名军官只是看着林锋，完全无视了袁朗的存在。
林锋轻轻拍了拍袁朗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队长。』
袁朗没有动，他的视线死死锁住那名军官，『林锋，这不是命令，是请求。你不能一个人去。我们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我知道。』林锋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必须去。有些事情，只有我能解决。』
他绕过袁朗，直面那名军官。
『我跟你们走。』
『林锋！』齐桓和吴哲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林锋没有回头。
他只是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登上旋梯前，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看着袁朗，看着A大队所有的兄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信我。』
舱门关闭，巨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沙尘。直升机拔地而起，很快就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中。
袁朗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发白。
『队长，我们怎么办？』吴哲走上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袁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向那名留下来的『蜂巢』军官，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军官的语气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公事公办，『待在这里，或者离开。但如果你们试图追踪或者有任何敌对行为，我们不会再有任何警告。』
说完，他带着剩下的人，登上了另一架直升机，同样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只留下A大队和一片狼藉的战场。
『队长！』齐桓的眼睛都红了，『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袁朗猛地转身，看向通讯兵，『立刻联系基地！报告这里的情况！把我们记录到的所有影像资料全部传回去！另外，启动备用方案，让潜伏在周边的观察哨，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盯死那架直升机的航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股狠劲。
『告诉他们，A大队，进入一级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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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内部。
林锋被蒙上了眼睛，双手也被战术束带反剪着。
他很安静，安静地感受着飞机的每一次颠簸和转向。
他在计算。
计算飞行速度，计算转向角度，计算爬升和下降的高度。
他的大脑里，一个简易的地图正在被快速构建出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是那个带队的军官，『这架飞机的航线是随机的，每十分钟就会改变一次。而且，就算你知道目的地，也没有任何意义。』
林锋没有说话。
『我很好奇。』军官继续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有用吗？』林锋终于开口，声音通过头套传出来，有些沉闷，『害怕能让你们放了我，还是能让我长出一对翅膀飞出去？』
军官沉默了片刻。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吗？』林锋反问，『哪里不一样？』
『你身上有一种东西……』军官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一种……确定性。你好像知道结局是什么，并且正在朝着那个结局走过去。』
林锋没有再回答。
他能感觉到，飞机正在下降。
平稳地下降。
大约十分钟后，直升机落地。
舱门打开，一股潮湿、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
有人解开了他的束带，摘下了他的头套。
光线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里不是什么军事基地，也不是什么秘密监狱。
而是一座……园林。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古色古香。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花香。
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锋迈步向前走去。
他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最终停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门前。
门是开着的。
他走了进去。
茶室里，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张智能轮椅上。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长发如瀑，正专注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
『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江南的烟雨，『坐吧。』
林 a锋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他看着女人的背影，没有说话。
女人熟练地温杯、投茶、冲泡、出汤，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感。
她将一杯沏好的茶，轻轻推到林锋面前。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林锋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女人似乎也不在意，她操控着轮椅，缓缓转过身来。
林锋看到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甚至可以说有些稚嫩，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但她的脸色却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有些不真实，像是黑曜石，沉静地注视着他。
『你就是『女王』？』林锋开口问道。
『一个代号而已。』女人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陈静。』
『陈默是你什么人？』林锋又问。
『我的哥哥。』陈静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一个……理想主义的失败者。』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似乎有很多问题。』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林锋直截了当地问。
陈静放下茶杯，操控轮椅来到一扇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满园春色。
『林锋，你觉得这个世界，美吗？』
这个问题很突兀。
林锋没有回答。
陈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很美。春天有花，夏天有风，秋天有月，冬天有雪。人类创造了伟大的文明，艺术、哲学、科学……这些都是瑰宝。』
她的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冷意。
『但同时，人类也在亲手毁灭这一切。战争、污染、瘟疫、贫穷、愚昧……这个文明已经病了，病入膏肓，而且还在不断地自我加速，冲向悬崖。』
她转过头，看着林锋。
『我们，『蜂巢』，就是这个文明的医生。』
『医生？』林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通过制造混乱和死亡来治病？这是哪门子的医生？』
『刮骨疗毒，自然要见血。』陈静的语气依旧平静，『当一个物种的愚蠢和短视，已经威胁到它自身的存续时，就需要更高级、更理性的智慧，对它进行引导和管理。』
『所以，你们就自认为是那个更高级、更理性的智慧？』
『我们不是自认为。』陈静纠正道，『我们是。我们聚集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头脑，我们掌握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我们可以规划出最优的资源分配方案，可以建立最有效率的社会结构，可以引领人类文明，走向一个新的纪元。』
『听起来很伟大。』林锋点点头，『但这个新纪元里，普通人扮演什么角色？』
陈静笑了。
『他们不需要扮演什么角色。他们只需要……服从。服从最优的安排，享受最稳定的生活。我们会为他们剔除掉所有痛苦的根源——比如，过剩的自由和无谓的思考。』
林锋也笑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疯子，想当所有人的神。』
陈静的笑容没有变化。
『你可以这么理解。那么，下一个问题呢？』
林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或者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身体里，那个东西的？』
这个问题，才是他此行最关键的目的。
陈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似乎有无数的光点在闪烁。
『我们观察你很久了，林锋。』
『从你进入新兵连开始。』
『不，更准确地说，是从你体内的那个『系统』，苏醒的那一刻开始。』
林锋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他一直以为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赖以生存的底牌。
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暴露在一双眼睛之下。
『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很有趣。』陈静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好奇，『它不属于这个时代，对吗？它的运行逻辑，它的能量层级，都超越了我们目前所有的认知。』
她看着林锋，缓缓说道。
『它就像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种子，偶然间，落在了你这片贫瘠的土壤里。』
『所以，你们想得到它？』
『不。』陈静摇了摇头，『我们不想得到它。我们只想……理解它。并且，我们想邀请它的持有者，也就是你，加入我们。』
她操控轮椅，重新回到茶桌前。
『现在，轮到我给你选择了，林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茶室里。
『一，加入我们。凭借你的能力，和那个『系统』的辅助，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神』之一。你所有的战友，你的家人，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他们将成为新纪元的第一批公民。』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林锋的眼睛。
『二，拒绝我们。然后，和你那些坚守着腐朽信念的战友们一起，成为被历史车轮碾碎的、旧世界的殉葬品。』
茶室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林锋端起了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他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试图扮演上帝的女子，突然笑了。
『我选第三个。』
陈静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哦？说来听听。』
林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我把你们，连同你们那个自以为是的『理想国』，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地抹掉。』
话音落下的瞬间。
茶室的墙壁，那些由名贵木材制成的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外面，不再是鸟语花香的园林。
而是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幽灵』士兵。
他们穿着黑色的动力装甲，脸上是毫无感情的战术面罩，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锁定了茶室中央的林锋。
陈静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婉的微笑。
『很遗憾，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也就在同一时间，林锋的脑海中，系统界面猛地亮起。
一行燃烧着火焰的血色大字，缓缓浮现。
【终极主线任务开启：猎杀神明】
【任务描述：清除对人类文明构成根本性威胁的组织『蜂巢』及其主脑『女王』。】
【任务奖励：？？？】
【任务失败惩罚：无】
林锋看着那『无』字的失败惩罚，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是啊，都死了，还要什么惩罚呢？
他看着陈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真的觉得，你们赢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