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的手指停在印有高城照片的纸页上，指尖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那股寒意顺着他的指尖，一路蔓延，钻进他的骨髓深处。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起伏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混乱。
『高城……为什么是高城？』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只是一个……一个已经离开了一线的钢七连连长。他有什么值得这个叫『衔尾蛇』的组织，把他列为第一优先清除目标？这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吴哲猛地抬起头，双眼紧紧地盯着林锋，试图从对方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找到一丝波澜，找到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的答案。
『林锋，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搞错了？或者，这只是某种心理战术？他们故意用我们熟悉的人来扰乱我们的判断？』
林锋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那份文件，将印有高城资料的一页抽了出来，和印有他们两人资料的一页并排放在桌上。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吴哲的耳朵里。
『吴哲，看着这些资料。』
『我们的部队番号，精确到了连队。我们的个人特长，甚至包括你在军区网络对抗赛里拿过第一的记录。还有我，在新兵连武装越野打破记录的事情。这些东西，不是公开信息，甚至在A大队内部，都属于需要权限才能调阅的档案。』
林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再看高城连长的。他的资料同样详细，甚至包括他调离钢七连后的任职方向。你觉得，一个能搞到如此详尽情报的组织，会犯下认错目标这种低级错误吗？』
吴哲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锋的话，像是一把重锤，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敲得粉碎。
是啊，对方的情报能力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这样的组织，怎么可能会出错。
『可……可是为什么？』吴哲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迷茫，『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追查边境失踪的科考队。这和高城连长有什么关系？和这个『衔尾蛇』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你问错了问题。』林锋摇了摇头。
『我们不该问为什么。我们应该问，是谁，能把我们的任务路线，我们的个人信息，还有高城连长的信息，同时泄露给这个组织。』
林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能接触到A大队绝密任务计划，能调阅我们和高城连长档案的人，你觉得，他的级别会有多低？』
吴哲的身体僵住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从他的心底钻了出来，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内鬼。
一个身居高位的叛徒！
这个词，让他感觉比面对任何敌人都要来得恐惧。
他们是军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身后的那个集体，那个国家。
可现在，林锋却告诉他，在他们最信任的体系内部，出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漏洞。
『不可能……』吴哲下意识地反驳，『A大队的审查……』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锋打断了他，『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从踏入这片丛林开始，就不是猎人，而是被精准投放到陷阱里的猎物。这次任务，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借刀杀人的局。』
吴哲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用力地揉搓着。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失踪的科考队，神秘的能量爆发，变异的生物，装备精良的『衔尾蛇』，还有这份死亡名单……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他不敢深思的结论。
『借刀杀人……』吴哲喃喃自语，『用这片丛林里的怪物，用『衔尾蛇』的手，来除掉我们……因为我们，或者说高城连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台还在嗡鸣的战术电脑。
『答案！答案一定就在这里面！』
吴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到了电脑前。
他将自己的U盘插上，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
『对方的加密很专业，复合算法，还有动态密钥。但是，只要给我时间……』
林锋没有打扰他，而是走到帐篷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晨曦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丛林里一片寂静，但这种寂静，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系统，扫描营地，检查是否存在任何形式的追踪或定位装置。』
『叮！扫描开始……』
系统的声音在林锋脑海中响起。
『报告宿主，在营地东南角的便携式发电机底部，检测到一枚微型高频信号发射器，已激活，正在持续向特定坐标发送定位信号。』
林锋的眼神一冷。
果然。
他们从进入这个营地开始，行踪就已经暴露了。
『吴哲，我们得走了。』林锋的声音传来。
『再给我五分钟！』吴哲头也不回地喊道，『我已经快要突破核心防御了！』
屏幕上，无数代码飞速闪过，吴哲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电脑的防御系统忽然崩溃，密码锁自行解开。
吴哲愣了一下，但来不及多想，立刻点开了那个名为『衔尾蛇』的文件夹。
大量的文件涌现出来。
他飞快地破解了几个文档的标题。
『黑石样本回收日志……』
『一号净化区生态报告……』
『目标清除计划-c阶段……』
『高城……与『黑石』的潜在关联性分析……』
看到最后那个标题，吴哲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锋！你来看！』
林锋快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屏幕上。
『高城连长，真的和这个『黑石』有关！』吴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这个计划……他们认为高城连长可能掌握了关于『黑石』的关键线索，所以才要把他列为头号目标！而我们，很可能是因为和他有过密切接触，被判定为高风险关联者！』
『所以，这次任务……』
『这次任务，就是那个内鬼设计的！』吴哲接过了话头，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明悟的光芒，『他故意发布一个看似正常的任务，把我们引到这里，引到『衔尾蛇』的势力范围。他想让我们和『衔尾蛇』火并，最好是同归于尽！这样，既除掉了我们这些潜在的威胁，又不会暴露他自己！好一招借刀杀人！』
就在这时，林锋的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急促而刺耳。
『警告！宿主！十二点钟方向，三公里外，侦测到高速移动小队，人数十二，全副武装，装备等级高于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预计在七分钟内抵达营地！』
『他们来了！』林锋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什么？』吴哲还没反应过来。
『敌人，十二个，七分钟后到。』林锋言简意赅地说道，同时伸手拔掉了吴哲的U盘。
『快！复制关键文件！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吴哲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立刻开始执行操作。
但已经晚了。
电脑屏幕忽然一黑，一个血红色的衔尾蛇图标浮现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从电脑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看来，有两只小老鼠，钻进了不该钻的地方。』
吴哲的脸色变得煞白。
这是对方的远程控制！他们被发现了！
林锋一把拉起吴哲，向帐篷外冲去。
『走！』
两人刚冲出帐篷，刺耳的枪声便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打在他们身边的地面和装备上，溅起一蓬蓬尘土。
他们被包围了！
『妈的！』吴哲怒骂一声，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一堆物资箱后面，举枪还击。
林锋的动作更快，他几乎是在枪响的瞬间，就判断出了几个主要的火力点，手中的突击步枪发出了精准而致命的点射。
黑暗中，传来几声沉闷的倒地声。
但敌人的火力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猛烈。
对方的人数和装备，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吴哲一边换着弹匣，一边对林锋喊道。
林锋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营地，大脑在飞速运转，寻找着突围的可能。
就在这时，营地里的一个军用通讯器，忽然自己启动了。
刺啦的电流声后，一个傲慢而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整个战场上。
那个声音，直接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林锋，吴哲。』
枪声，诡异地停了下来。
吴哲和林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凝重。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我承认，你们比我想象中要能干一点。不过，游戏到此为止了。』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通讯器里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提出了一个让他们两人都愣在当场的要求。
『交出高城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死得痛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