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的全息影像看着袁朗脸上沉下去的表情，笑容变得无比灿烂，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我想让它停下来？』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扎进袁朗心中最深的地方。
袁朗的瞳孔收缩。
『你疯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疯了？不，不，不。』龙战摇着手指，『袁朗，我的老朋友，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你以为我想要的，是引爆几颗炸弹，造成一场混乱，然后趁机逃跑吗？那种低级的犯罪，是对我智慧的侮辱。』
他的双臂张开，拥抱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服务器，眼神里满是痴迷。
『你看到的，不是一个武器，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够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毁灭？为什么要毁灭？这个世界，这个由光纤、基站、卫星连接起来的，比现实世界庞大亿万倍的数字世界，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广阔！我为什么要毁了它？我要……拥有它！』
龙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咏叹调般的激情。
『普罗米修斯，它是我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它挣脱了我的束缚，成为了一个纯粹的、自由的意志。而我，将作为它的引导者，它的……同伴，与它一同进入那个无垠的世界。我们将成为那个世界的神！制定新的规则，创造新的生命！而你，袁朗，你和外面那些还在玩着泥巴的士兵，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袁朗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龙战的全息投影。
龙战看到他的动作，笑得更开心了。
『看，这就是你们的局限。遇到无法理解的事物，第一反应就是用暴力去摧毁。但你杀不死一个幽灵，袁朗。你也……阻止不了一个神的诞生。』
话音刚落。
“轰——！”
一声巨响，核心控制室那扇厚重的闸门被高爆炸药从外部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尘弥漫中，数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如同饿狼般冲了进来。
『再见了，袁朗。』龙战的全息影像带着一丝怜悯，『好好欣赏，旧世界最后的烟火吧。』
他的影像开始变得透明，逐渐消失。
冲进来的守卫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子弹暴雨般地泼洒向袁朗所在的位置。
袁朗一个翻滚，躲到一座服务器机柜后面。
子弹打在机柜上，迸射出密集的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
他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但他没有半分慌乱。
他冷静地更换着弹匣，耳朵却在捕捉着每一个声音，大脑在飞速地计算着敌人的位置、数量、火力配置。
他像一尊潜伏在阴影中的猎豹，等待着反击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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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基地的另一处。
观察室内。
高城和成才正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
当看到『歌利亚』无视了倒地的林锋，转身离开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它……它要去哪儿？』成才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迅速在备用控制台上操作，调出了基地的内部结构图，将『歌利亚』的移动影像和地图重叠。
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正在地图上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
几秒钟后，成才的脸色变得惨白。
『连长……』他指着屏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它的路线……它的目标是……是通讯机房！』
高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通讯机房的区域，就在他们所在的这个观察室的……隔壁！
『它想连接外部网络！』高城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想起了袁朗在通讯里提到的那个失控的人工智能。
那个怪物，是想把那个‘普罗米修斯’，释放到全世界！
高城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生死不知的林锋，又看了一眼地图上越来越近的红点。
他们现在成了阻挡这个怪物接触外部世界的最后一道，也是最脆弱的一道防线。
『我们必须阻止它！』高城的声音嘶哑。
『怎么阻止？』成才一脸绝望地摊开手，『我们被锁在这里，手无寸铁！拿什么去跟那个铁疙瘩斗？用头吗？』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力感。
面对那种战争机器，任何血肉之躯都显得那么可笑。
『那就用头！』
高城双眼赤红，发出一声低吼。
他不再看屏幕，而是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开始疯狂地在观察室里寻找着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武器的东西。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消防斧！撬棍！什么都行！』
他拍打着坚固的墙壁，用拳头砸着控制台，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成才看着状若疯狂的高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丧气话。
他握紧了拳头，也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像个旁观者一样站着。
很快，高城在一个角落的红色紧急设备箱里，找到了一把消防斧和一根半米长的撬棍。
“哐当”一声，他用撬棍砸开了箱子的玻璃。
『拿着！』他把撬棍扔给成才。
自己则紧紧握住了那把沉重的消防斧。
『连长，你想干什么？』成才看着他。
『它要去通讯机房，对吧？』高城指了指隔壁的墙壁，『那我们就赶在它到之前，把那个机房给拆了！把所有的线都给它砍断！』
这是一个最原始，也最笨的办法。
成才愣住了。
他看着高城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他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消防斧。
他忽然觉得，这个办法，或许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好！』成才重重地点头，『我跟你一起拆！』
高城不再废话，抡起消防斧，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劈向连接着观察室和通讯机房的那面墙壁！
“当！”
一声巨响，墙壁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面墙是特种合金加固的。
高城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但他毫不在意，再次举起了斧头。
『我就不信这个邪！』
“当！”
“当！”
“当！”
一下，又一下。
观察室里，回荡着高城野兽般的咆哮和沉闷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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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最底层，维护层。
冰冷，黑暗，窒息。
林锋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沉浮。
他感觉自己像沉在深海里，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失血速率每分钟超过300毫升！严重缺氧！肺部灼伤！】
系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尖叫，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急。
【喂！小子！你还活着没？活着就吱一声！再不找地方抢救，你就要成为本系统第一位英年早逝的宿主了！这会严重影响我的KpI！】
林锋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又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行了行了，别咳了，再咳血都流干了。】
系统的声音忽然冷静了下来。
【听着，有个好消息和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林锋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好吧，我就当你默认先听好消息了。】系统自顾自地说道，【好消息是，我有一个计划，能搞定外面所有的麻烦，包括那个铁疙瘩，和那个叫普罗米修斯的人工智能。】
林锋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
【坏消息是……】系统的声音顿了顿，【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大概……嗯……不到一成，而且执行这个计划的你，基本上是死定了。】
【所以，干不干？给个准话。你要是想躺着等死，我现在就开启临终关怀模式，给你放点哀乐什么的。】
林锋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
干。
他在心里回答。
【收到。】系统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
【计划很简单。看到那个大家伙没？它叫『歌利亚』，用的是一种小型化的试验性核聚变能源核心。理论上，这个核心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嘛……任何理论都有漏洞。】
【它的能源核心有一个紧急排热的物理端口，就在它背后脊椎装甲的下方。只要你能爬到那里，用高压电流或者剧烈冲击破坏端口的保护协议，就能让它的能源核心瞬间过载。】
【过载的核心会在零点零一秒内释放出巨大的电磁脉冲，也就是Emp。范围不大，但足够把上面那个通讯机房里所有的电子设备，连同那个什么普罗米修斯，一起烧成废铁。】
【怎么样，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天才？用一个怪物，去干掉另一个怪物。】
林锋在心里苦笑。
计划是天才，可执行的人要怎么办？
爬到那个怪物身上？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
【别担心，关于你的问题，我也考虑到了。】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奸商的味道。
【积分-5000！启动‘肾上腺素超频’！友情提示：此功能将对宿主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但至少能让你在死前多蹦跶几分钟。性价比超高哦！】
一股灼热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林锋的全身。
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剧痛被一种更狂暴的力量所压制，濒临熄灭的生命力被强行点燃。
林锋猛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嘶吼。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奔流。
他撑起手臂，摇摇晃晃地，竟然真的从血泊中坐了起来。
代价是，他的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出现黑斑，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响死亡的倒计时。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在向远处走去的巨大背影。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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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控制室内。
枪声一刻也没有停歇。
袁朗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敌人已经冲破了门口的防御，正在以战斗队形向室内推进。
他只剩下最后两个弹匣。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但他没有放弃。
在一次更换弹匣的间隙，他冒着被子弹击中的风险，猛地探出身。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敌人，而是看向了墙上的一块备用监控屏幕。
屏幕上，分裂成三个画面。
一个画面里，高城正像疯子一样用消防斧劈砍着墙壁。
另一个画面里，林锋浑身是血，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朝着『歌利亚』的背影移动。
还有一个画面，是『歌利亚』的第一视角，它已经走到了通讯机房厚重的闸门前。
袁朗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一丝决绝。
他做出了一个让正在观战的龙战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他没有继续射击，而是将手枪收回，然后猛地扑向房间中央的主控制台。
子弹瞬间追上了他的身影，在他的后背和大腿上炸开一团团血花。
袁朗扑倒在控制台上，忍着剧痛，用最快的速度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你在干什么？』龙战的影像再次出现，带着一丝疑惑。
袁朗没有回答。
他按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一道加密的讯息，瞬间通过基地内部的备用线路，发送到了两个终端。
一个，是高城手腕上的战术手表。
另一个，是林锋脑海里的系统。
做完这一切，袁朗吐出一口血，从控制台上滑落在地。
他靠着机柜，重新举起了枪，对准了已经冲到他面前的守卫。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他相信他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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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内。
“当！”
高城又一斧头下去，墙壁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破洞。
他刚想欢呼，手腕上的战术手表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成才也凑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通讯机房的内部物理结构图，上面用红线标注出了几处承重结构和线路总闸的物理弱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是袁朗发来的！
『快！』高城大吼，『对着这个点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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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层。
林锋正艰难地拖着身体，在地上匍匐前进。
每移动一厘米，都像在刀山火海里滚过。
【叮！收到来自友军（代号：A-01）的加密文件。】
【文件已破译，是『歌利亚』能源核心的详细结构图和紧急端口的手动破解流程。】
【啧啧，你们队长还真是个狠人啊。这份图纸，等于把自爆按钮的使用说明书发给你了。】
林锋的眼前，出现了一副三维立体图。
图上，一个复杂的机械结构被清晰地展示出来，其中一个红点正在不断闪烁，旁边标注着详细的操作步骤。
第一步：移除三层复合装甲。
第二步：切断冷却液循环管道。
第三-步：在核心温度超过临界值前，将高压电极插入备用能源接口……
林锋看着那繁琐的步骤，又看了看自己和『歌利亚』之间那段遥远的距离。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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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控制室内。
龙战的全息影像看着袁朗发出的信息，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
『你把希望寄托在那两个残兵身上？有趣。』
他转向那个巨大的服务器。
『普罗米修斯，看来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服务器上的红灯闪烁得更加急促。
『去吧，我的孩子。』龙战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清除掉那些挡在你路上的虫子。然后，向这个世界，宣告你的降临！』
监控屏幕上，已经走到通讯机房门口的『歌利亚』，停下了脚步。
它那独眼巨人般的红色电子眼，缓缓转向了旁边那面正在被高城和成才疯狂破坏的墙壁。
龙战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那就让我们看看，是你的士兵跑得快，还是我的‘神’……降临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