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所有队员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队伍前进的势头猛地一滞。
空气中弥漫着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丛林深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但此刻，这些声音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所有人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陈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上的担忧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所取代。
『队长…你说什么？找羊？宰了…牧羊人？』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困惑。这几个字拆开来他都懂，但组合在一起，从队长的嘴里说出来，却变得无比陌生和…疯狂。
『你没听错。』林锋的回答简单直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陈默，只是弯下腰，将伍六一滑落的手臂轻轻放回毯子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种极致的温柔，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冰冷刺骨的话，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周围的队员们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可是…』陈默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吴哲拉了一下。
吴哲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火光，他看向林锋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思索。
『队长，『牧羊人』是谁？是敌人的代号吗？我们连敌人的具体位置、人数、火力配置都一无所知，现在全速前进，是不是太冒险了？』
吴哲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是狼牙，是兵王，但他们不是神。在情报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主动出击，而且还是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原始丛林里，这无异于自杀。
林锋终于缓缓站直了身体，他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兵。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依次扫过陈默脸上的焦急，吴哲眼中的理智，许三多那憨厚面容下的担忧，以及其他队员们混合着信任与不解的复杂神情。
『你们说的都对。』
林锋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没有情报，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在哪，更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贸然出击，九死一生。』
他这番话，让队员们的心沉得更低了。
陈默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队长，那你为什么还要…六一哥的伤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愤怒就失去理智啊！我们是一个整体，要报仇，也要从长计-』
『谁告诉你，我没有情报？』
林锋突然打断了陈默的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情报？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和伍六一那断断续续的呓语。
林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情报，在这里。』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敌人很狡猾，他们抹除了一切痕迹，甚至连通讯信号都做了伪装。他们以为自己是完美的猎手，而我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林锋顿了顿，环视着众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和感染力。
『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他们惹的，不是一群温顺的羊，而是一头…记住了他们气味的饿狼！』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许三多，突然问道：『三多，我问你，在草原上，狼是怎么捕猎的？』
许三多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懵，下意识地立正站好，结结巴巴地回答：『报告…是…是靠鼻子，还有…还有眼睛，还有…团队合作！』
『说得好！』林锋赞许地点点头，『靠的是敏锐的嗅觉，和不死不休的追踪！』
他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深而可怕。
『从我们踏入这片丛林开始，我就在闻。闻空气里的味道，闻泥土里的味道，闻那些混蛋留下的每一丝…死亡的味道！』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在我的鼻子里，他们的行踪，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这番话，充满了玄学和唯心主义的色彩，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队员们只会当成是疯话。
但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林锋。
是那个带领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被誉为『全能兵王』的男人！
他的话，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队员们心中刚刚升起的疑虑和不安，瞬间被一种莫名的信任和狂热所取代。
陈默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他握紧了拳头，大声问道：『队长，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队长，下命令吧！』
『干死那帮狗娘养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
林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支队伍的魂，还在！
他没有解释自己那远超常人的感知能力来自于系统，他只是用一种最直接、最能激发他们血性的方式，重新点燃了这支队伍的战意。
『很好。』
林锋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冰冷，他从战术背心上取下军用地图，在火光前铺开。
『所有人，听我命令！』
『到！』队员们齐声应道，声音响彻夜空。
『吴哲，你负责技术支持，破解敌人的通讯伪装，哪怕只能捕捉到一瞬间的异常信号，也要立刻向我汇报！』
『是！』吴哲扶了扶眼镜，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陈默，许三多，你们两个带突击组，作为第一梯队，跟在我身后，随时准备接敌！』
『是！』两人挺起胸膛，脸上写满了决绝。
『其余人，组成火力支援和侧翼掩护，保持战斗队形，交替掩护前进！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撕开敌人的防线，找到他们的老巢！』
林锋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的一片未知区域。
『记住，我们这次不是演习，不是常规作战。我们是复仇者，是索命的恶鬼！』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收起你们不必要的怜悯，忘记那些条条框框的作战条例。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有一个规矩——』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让敌人，死！』
……
十分钟后，队伍重新出发。
篝火被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伍六一被妥善地安置在临时制作的担架上，由两名队员轮流抬着，走在队伍的中央。
整个队伍，像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在丛林中穿行。
没有了之前的谨慎和迟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和肃杀。
林锋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健。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鼻翼不时地轻轻翕动，像是在分辨着空气中复杂的讯息。
陈默紧跟在他身后，他看着队长的背影，心中依旧充满了震撼。
他不知道队长那神乎其神的追踪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从队长说出『宰了那个牧羊人』那一刻起，他们这支队伍，就已经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刃，不饮血，绝不归鞘！
『队长，有发现吗？』陈默压低声音问道。
林锋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尖轻嗅。
泥土中混杂着腐烂的枝叶和潮湿的水汽，但在林锋的超级嗅觉下，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片丛林的味道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了。
那是一种混合着硝烟、金属和一种特殊消毒药水的味道。
很淡，几乎已经被丛林的湿气冲刷干净，但依旧逃不过他的鼻子。
『他们在半小时前经过这里，一共七个人，行动很匆忙，其中一个人身上有伤，血腥味被消毒水掩盖了。』林锋站起身，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陈默听得目瞪口呆。
他使劲嗅了嗅，除了满鼻子的土腥味，什么都闻不到。
他再看看队长那笃定的神情，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这他娘的是军犬吧？不，军犬都没这么神！
『队长…你…』
『别问，跟着走就行。』林锋再次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通知下去，准备战斗。我们离第一群『羊』，不远了。』
队伍的速度再次提升。
所有人都将武器上膛，打开了保险，手指虚搭在扳机上，精神高度集中。
他们不知道队长是如何做出判断的，但他们选择无条件地相信。
又行进了约莫两公里，前方带路的林锋突然再次停下，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贴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后。
身后的队员们立刻以他为中心，迅速散开，寻找掩体，组成了一个标准的战斗防御队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林锋从树后探出半个头，目光投向前方百米外的一处山坳。
那里，有微弱的火光在闪烁。
『吴哲，能侦测到信号吗？』林锋通过喉麦低声问道。
『报告队长，有微弱的加密信号，跳频非常快，无法锁定，但可以确定，对方正在和外界联系！』吴哲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很好。』
林锋的嘴角，再次勾起了那抹残酷的弧度。
他终于找到了这群该死的老鼠！
『陈默，三多，你们带人从左翼摸过去。其他人，右翼包抄。记住，我要活的。』林锋的声音冷得掉渣。
『队长，你呢？』陈默问道。
『我？』林锋笑了，『我走中间，去给他们送个『惊喜』。』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如同鬼魅一般，融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陈默和许三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兴奋！
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干了！
……
山坳里，七个穿着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武装人员正围坐在一堆小小的篝火旁，低声交谈着。
『头儿，总部那边怎么说？那个实验体怎么样了？』一个看起来年纪较轻的武装人员问道。
被称作『头儿』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壮汉，他灌了一口水，沉声道：『总部让我们立刻撤离，说目标已经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至于那个实验体…哼，真是个废物，注射了那么高浓度的『神血』，居然还能保留一丝神智，差点让他跑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另一个人不甘心地说道，『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总部让我们撤，我们就撤。但是在撤之前，总得给后面追来的那些『狼』，留点纪念品！』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被伪装起来的诡雷，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等他们踩上去，轰的一声…那场面，一定很美妙！』
几人发出了压抑的低笑声，浑然不觉，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就在刀疤脸笑得最得意的时候，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道黑影，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刀疤脸的耳边幽幽响起。
刀疤脸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全身的汗毛在一刹那间全部竖起！
他想也不想，猛地向前扑倒，同时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
但，太迟了。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呃…』
刀疤脸双脚离地，拼命地挣扎，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的脖子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的同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举起枪时，却发现那个魔神一般的男人，正用刀疤脸的身体作为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而男人的另一只手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军刀，正抵在刀疤脸的太阳穴上。
『把枪放下。』
林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否则，他的脑袋，会像个烂西瓜一样爆开。』
剩下的六名武装人员面面相觑，投鼠忌器，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左右两翼的丛林中，也同时响起了拉动枪栓的声音。
陈默和许三多等人，已经悄然完成了合围。
『缴枪不杀！』陈默大喝一声。
那六名武装人员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们叮叮当当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了双手。
林锋随手将已经快要窒息的刀疤脸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轮到我问，你答了。』
林锋的脚尖，用力碾了碾，刀疤脸立刻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第一个问题，『牧羊人』是谁？』
刀疤脸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又被一种狂热所取代，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休想…知道…』
『是吗？』
林锋笑了，他蹲下身，拍了拍刀疤脸的脸颊。
『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相信我，你不会喜欢任何一种。』
他从腰间抽出伍六一的那把军刀，刀尖在刀疤脸的脸上轻轻划过。
『比如，我可以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刀-疤脸的身体开始颤抖。
『或者，我可以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把你扔在这片丛林里，让那些毒虫和野兽，慢慢享用你的身体。』
刀疤脸的脸色变得惨白。
林锋的笑容愈发灿烂，但那笑容在刀疤脸看来，却比魔鬼还要可怕。
『别急，我最喜欢的一个方法还没说呢。』
林锋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听说，你们这些人都被注射过一种特殊的药物，对吗？那种药物能激发你们的潜能，但也有很强的副作用。你说，如果我用这把刀，在你身上开几个口子，再把这些丛林里最脏的泥土和腐烂的叶子塞进去，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刀疤脸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狂热和强硬，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
他知道林锋说的是什么！那种感染和并发症，绝对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折磨，会让人在无尽的痛苦中，哀嚎着死去！
这个男人…他不是军人！他是魔鬼！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刀疤脸彻底崩溃了，嘶声喊道。
林锋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重新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具。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目瞪口呆的陈默和许三多，淡淡地说道：『审讯，也是一门艺术。』
陈默和许三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着队长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太狠了！
队长这心理战术，简直玩到了极致！不费一枪一弹，就让这个硬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林锋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刀疤脸，声音冷漠地问道：
『说吧，『牧羊人』，到底是谁？你们的基地，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