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笼罩岛屿的薄雾,映照着一片狼藉的营地。伤兵的呻吟、武器碰撞的铿锵、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焦糊气味,共同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后图景。项羽站在指挥所前,玄铁长刀深深插在泥土里,他双手按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十七个兄弟重伤,三十多个轻伤……就为了几块破反射板?!”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目光扫过被抬下去的伤员,最终落在桌上那几块从石山村落缴获的、边缘还带着熔炼痕迹的金属片上,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老子带着黑火号跨洋过海,不是来跟一群土着抢破烂的!”
副提督项明站在他身侧,脸色同样凝重,但语气保持着必要的冷静:“大帅,息怒。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龙且将军正在组织主力有序撤离对峙区域,但周围几个部落的武装还在观望,我们不能示弱,也不能再刺激他们。”
“稳住?怎么稳?”项羽猛地拔出长刀,刀锋指向岛屿深处那沉默的石山,“帧呢?老子要的〈机动〉帧在哪里?!首席要的山河,难道就是这破岛上的破石头?!”
“帧,或许不在这里,”项明沉声道,“但我们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并且……获取了关于这片海域土着信仰和部落关系的第一手情报。这同样有价值。”
“价值?用兄弟们的血换来的‘情报’?”项羽嗤笑一声,但狂怒的眼神深处,一丝理智在艰难地重新凝聚。他深吸了几口带着海腥和硝烟味的空气,强行将翻腾的怒火压了下去。“妈的……项庄!”
“在!”鼎火教习官项庄立刻上前。
“把你从那个鬼村子搜刮来的所有玩意儿,还有那个老骨头(村长)嘴里撬出来的所有话,给老子掰开了揉碎了分析!老子不信,他们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就只是为了拜一条长翅膀的蛇!”项羽下令,语气依旧暴躁,但已有了明确指向。
“明白!”项庄领命,立刻带着几个精通符号学和物料分析的技术官,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分析帐篷。那些刻画着复杂羽蛇纹路的陶片、骨器,以及那几块关键的金属反射板,被小心翼翼地摆上工作台。
项羽又看向项明:“联系联邦!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包括我们怎么被耍的,死了多少兄弟,都他娘的报告上去!问问首席和格物院那帮老学究,除了这该死的羽蛇,这鬼地方还有什么线索能跟星纹帧扯上关系!”
“是!我立刻去起草加密通讯。”项明点头,匆匆走向通讯舱。他知道,这份报告必须既坦诚又有所保留,既要说明困境,又不能显得黑火舰队无能。
“龙且!”项羽对着正在指挥士兵构筑防御工事的龙且吼道,“撤回来的兄弟,给老子安顿好!伤员优先治疗!警戒给老子提到最高!那些土着要是敢再来,不用请示,给老子往死里打!”
“衡山君!”项羽的目光投向如同阴影般侍立一旁的影遁斥候营参领,“你的人,散出去!盯死周围所有部落的动静!特别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看起来更‘高级’一点的土着,或者不寻常的地方!”
一道道命令下达,混乱的营地开始恢复秩序,但一种挫败感和紧绷的气氛依旧弥漫不散。
当黑火舰队那份带着憋屈和血渍的加密报告通过星纹通讯网络传回时,圆桌旁的气氛瞬间凝重。
“伤亡四十七人……目标确认错误……仅为当地土着信仰中心……”张良缓缓念出报告要点,眉头紧锁,“看来,我们对于美洲星纹残卷分布的情报,误差比预想的要大。”
刘邦咂了咂嘴,摇头晃脑:“啧啧,项大元帅这次可是栽了个小跟头啊。不过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嘛!下次就知道不能光看房子修得高不高了。”
“现在不是调侃的时候,”冯劫肃然道,“根据《海外行宪暂行条例》,舰队遭遇挫折,联邦需予以必要支持,并重新评估行动方案。首要任务是确保舰队安全,避免陷入与当地土着的长期消耗。”
范增抚着长须,目光深邃:“羽蛇信仰……玛雅……或许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真正的线索,可能不在这些表象的祭祀之地,而在于……信仰背后的‘力量之源’,或者,与星纹能量共鸣的‘异常点’。”
萧何看着光幕上预估的额外抚恤和补给费用,心疼地直抽气,但还是咬牙道:“预算方面……我会启动‘战时紧急拨款权限’,优先保障黑火舰队的补给和伤员救治。但……下不为例!得让项羽那小子省着点花!”
公输哲盯着报告中关于金属反射板和石山结构的描述,若有所思:“反射信号……粗糙祭坛……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反向推演。如果〈机动〉帧真的在玛雅文明区,什么样的结构或地点,才可能与‘机动’、‘齿轮’、‘传动’这些概念产生能量共鸣?”
嬴政始终沉默地听着众人的讨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直到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他,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告诉项羽,联邦听到了他的血与怒。”
“一,安全第一,立即脱离与土着的接触,择机撤离该岛,于外海寻找安全锚地休整。”
“二,格物院会即刻分析已获数据,寻找新的能量共鸣线索。”
“三,授权他,在确保舰队安全的前提下,可沿黑潮航线继续向东侦查,目标——寻找更大型、更具文明特征的玛雅聚落或遗迹。”
“四,记住最终目标:星纹完整。过程中的挫折,是代价,也是养分。”
接到联邦回电时,黑火号已经载着伤员和疲惫的士兵,撤离了那片带来挫败的岛屿,在远离海岸的深蓝色海面上随波起伏。
项羽看着通讯板上那冷静而清晰的指令,尤其是“血与怒”三个字,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猛地一拳砸在舷墙上,却又在最后关头收住了大部分力道,只是让厚重的木板发出了一声闷响。
“妈的……算那帮老家伙还有点良心。”他嘟囔了一句,脸上暴躁的神色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坚毅所取代。
“项明!”
“在!”
“传令!舰队转向,沿黑潮继续向东!”
“告诉兄弟们,这次是老子走了眼,连累了大家!但帧,还在前面等着咱们!”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迟早跟那破帧算清楚!”
庞大的黑火号再次调整风帆,如同受伤但依旧凶悍的海兽,拖着疲惫却未熄灭的怒火,犁开深蓝色的海面,驶向更加未知的东方。
项羽站在舰首,海风吹动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他再次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小鼎,眼神锐利地望向海平线。
“首席要的山河……”
他低声自语,
“老子就算把这片海翻过来,也要找到嵌着帧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