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设在城中最负盛名的“嘉德艺术中心”顶层,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名流身影映照得如同虚幻的浮世绘。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与古董木质混合的独特气息,每一个微笑、每一次举杯背后,都可能藏着不动声色的较量。
苏晚晴挽着霍廷骁的手臂步入会场时,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她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款式简约,却极衬她的气质与肤色,颈间只戴了一串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光泽温润,与她清冷的目光形成奇异的对比。霍廷骁则是一如既往的墨色高定西装,气场迫人,他手臂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与维护。
他们这一对组合,本身就代表着权势、神秘与最近搅动风云的话题性。
苏晚晴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好奇、审视、嫉妒、算计……她面色平静,目光淡然扫过全场,如同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不着痕迹地寻找着苏国富的身影。
很快,她在靠近前排的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看到了他。苏国富似乎清瘦了些,穿着一身略显紧绷的西装,正与旁边一个脑满肠肥、戴着金链子的男人低声交谈,脸上堆着刻意讨好的笑容,与周围那些真正底蕴深厚的世家人物格格不入。他果然来了。
霍廷骁带着苏晚晴径直走向前排预留的最佳位置。沿途有人试图上前与霍廷骁寒暄,都被他淡漠的眼神和微微颔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挡开。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放在苏晚晴身上,偶尔低头与她耳语一句,姿态亲昵自然,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屏障,将外界隔绝。
这一幕,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含义各不相同。
拍卖很快开始。前几件是些中规中矩的古董和珠宝,竞价不温不火。苏晚晴和霍廷骁都未有动作,仿佛真的只是来看戏的观众。
直到一件据说是宋代官窑的瓷瓶被送上展台,苏国富明显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透出志在必得的光芒。他开始频频举牌,与另外几位买家竞争,价格节节攀升。
苏晚晴微微蹙眉。这件瓷器虽然不错,但绝非顶尖,更不像是苏国富一贯的收藏喜好。他如此执着,是为了充门面,还是……别有目的?
当价格喊到一个明显超出其价值的数字时,其他竞争者纷纷退出。苏国富脸上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霍廷骁,忽然漫不经心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直接在苏国富的出价上翻了一倍!
全场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苏国富脸上的笑容僵住,猛地转头看向霍廷骁和苏晚晴,眼神里充满了惊愕、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加价,但看着霍廷骁那淡漠的、仿佛只是拍个玩物的眼神,以及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他最终还是颓然放下了号牌,脸色铁青。
霍廷骁以碾压式的价格,拍下了那件瓷瓶。
苏晚晴瞬间明白了霍廷骁的用意——打草惊蛇。他是在用这种绝对强势的方式,告诉苏国富,也告诉所有暗中观察的人,苏晚晴是他护着的人,任何针对她的动作,都要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他的怒火。同时,也是在刺激苏国富,逼他露出更多破绽。
果然,接下来的拍卖中,苏国富明显心神不宁,几次想对几件看起来不起眼、像是旧文件或特殊材质的“杂项”拍品出手,但每次他刚有动作,霍廷骁冰冷的目光便似有若无地扫过去,让他如同被针刺般,最终悻悻放弃。
苏晚晴将苏国富关注的那几件“杂项”拍品默默记在心里。那些东西,看起来确实不像古董珍宝,反而更像是……某种旧物或者信物?难道其中有关乎“普罗米修斯”项目的线索?
拍卖会接近尾声,最后一件压轴拍品被送上展台——一条被誉为“人鱼之泪”的传奇蓝钻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而深邃的光芒,引得在场所有女士发出惊叹。
竞价异常激烈,价格很快飙升至天文数字。霍廷骁却始终稳坐钓鱼台,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位海外富豪在角逐时,他才缓缓举牌,报出了一个让全场瞬间寂静的价格。
一锤定音。
“人鱼之泪”归属霍廷骁。
在众人或羡慕或震惊的目光中,霍廷骁接过侍者送来的项链,却没有收起来,而是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为苏晚晴戴上。
冰凉的钻石贴上她温热的肌肤,沉重的分量仿佛带着某种承诺与烙印。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颈后轻轻扣上搭扣,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很适合你。”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晚晴能感觉到周围瞬间变得更加灼热的视线,以及苏国富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她知道,霍廷骁此举,是在用最直接、最张扬的方式,向整个上流社会宣告她的地位,将她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也为她隔绝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觊觎。
“谢谢。”她微微颔首,没有矫情推拒,坦然接受。既然选择了与他并肩,这些场面上的姿态,她早已有心理准备。
拍卖会结束,人流开始散去。霍廷骁被几位重要的商业伙伴围住寒暄。苏晚晴借口去洗手间,暂时脱离了人群。
她在回廊的尽头,遇到了显然是在等她的苏国富。
他脸色阴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颈间那条璀璨夺目的“人鱼之泪”。
“你现在……真是好大的威风!”苏国富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嫉妒。
苏晚晴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比不上父亲您,在顾家倒台后,还能如此‘活跃’。”
苏国富瞳孔一缩,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那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是吗?”苏晚晴向前一步,逼近他,声音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不知道父亲对‘晨星研究所’,对‘普罗米修斯’项目,还有对那个叫秦远的研究员,又了解多少正常的‘商业往来’?”
苏国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他的反应,彻底证实了一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晚晴眼神冰冷如刀,“告诉我,秦远在哪?‘普罗米修斯’的项目成果在哪?当年逼死我母亲,掩盖这一切的,除了你,还有谁?!”
面对苏晚晴连珠炮似的逼问,苏国富慌乱地后退一步,眼神闪烁,色厉内荏地低吼:“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秦远!什么项目!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给我滚开!”
他像是生怕苏晚晴再问出什么,一把推开她,近乎狼狈地仓皇逃离,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惊慌与恐惧。
苏晚晴看着他逃窜的背影,没有去追。她知道,逼得太紧,兔子也会咬人。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确认了苏国富与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并且,他背后确实还有人。
她摸了摸颈间冰凉的钻石,眼神沉静。
霍廷骁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问出什么了?”
“他慌了。”苏晚晴淡淡道,“确认了他知情,而且,他背后有人。”
霍廷骁冷哼一声:“跳梁小丑。走吧,三叔公的车,应该已经到了。”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拍卖会的暗战只是开胃小菜,与霍家内部保守派的正面交锋,即将开始。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与霍廷骁一同向外走去。
颈间的“人鱼之泪”沉甸甸的,如同她此刻肩负的、越来越清晰的使命与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