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沾血的玉佩,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我心中炸响。柳姨娘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她留下的玄铁戒指更是牵扯出守墓人、神骸等一系列惊天秘密。如今,在这北境边陲,一个看似普通的商队护卫身上,竟然出现了与之风格相似的玉佩?
这绝非巧合!
白草商队,或者说那位被掳走的“小姐”,很可能与柳姨娘,与我身上的谜团有着某种联系!
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念头瞬间动摇。我现在力量尽失,前路迷茫,任何与过去相关的线索都至关重要。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酒馆内依旧喧闹,有人对壮汉的悬赏动心,但更多人在权衡风险。血爪马贼团凶名赫赫,其首领“血爪”更是据说心狠手辣,实力不俗。
那三名影狩的灰衣男子依旧冷眼旁观,似乎他们的目标与眼前之事无关。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右臂的冰冷,走到那跪地哀求的壮汉面前,沉声问道:“你们小姐,叫什么名字?这玉佩,是她的?”
壮汉抬起头,看到我这个陌生的、气息微弱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哽咽着回答:“小姐……小姐叫白芷……这玉佩是小姐自幼佩戴的,据说是夫人留下的遗物……”
白芷……夫人遗物……
我蹲下身,捡起那枚玉佩,仔细感应。玉佩触手温润,虽然沾染血迹,但依旧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玄铁戒指同源的宁静守护之意。只是这意境非常淡薄,远不如玄铁戒指那般深邃强大。
“冰裂谷在哪个方向?血爪大概有多少人?”我继续问道。
“镇子往西二十里,有一片布满裂缝的冰原,就是冰裂谷!血爪的人……大概有三十多个,都是好手……”壮汉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这位……阁下,您愿意帮忙?”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对酒馆内众人朗声道:“血爪马贼肆虐,白草商队悬赏救人。有胆子的,跟我去冰裂谷走一遭,赏金平分。”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酒馆的喧嚣。
众人目光聚焦过来,看到我这副落魄虚弱的样子,大多露出不屑或怀疑的神色。
“就你?瘦得跟柴火似的,去了给血爪塞牙缝吗?”
“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别到时候赏金没拿到,把小命搭进去!”
嘲讽声四起。
我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那壮汉:“带路。”
壮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真敢去,而且只有一个人。但他此刻已无选择,咬了咬牙:“好!我带路!”
我们无视了身后的哄笑声和看热闹的目光,径直离开了“冻土之息”。那三名影狩的灰衣男子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出了黑石镇,刺骨的寒风再次袭来。壮汉虽然受伤不轻,但救主心切,强撑着在前面带路。我沉默地跟在后面,一边抵抗着虚弱,一边默默运转《山魄铸灵诀》,尽可能恢复一丝气力。右臂依旧沉寂,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二十里的路程在深雪中跋涉并不轻松。一个时辰后,一片地形破碎、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邃冰缝的谷地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冰裂谷。
谷地中,残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几辆倾覆的雪橇车散落在雪地中,货物散落一地,周围还有不少已经冻僵的尸体,大多是商队护卫的装扮。浓重的血腥气尚未完全被寒风带走。
“小姐……小姐就是被他们往那个最大的冰缝里拖进去了!”壮汉指着一个黑黢黢的、不断有寒气冒出的巨大冰缝入口,声音颤抖。
我示意壮汉留在外面隐蔽,自己则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冰缝入口。
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嚣张的狂笑声和女子压抑的哭泣声。
“嘿嘿,白芷小姐,别哭了!跟了我们老大,以后吃香喝辣,不比你在那个小商队强?”
“就是!我们老大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把玉佩交出来!老大说了,这玩意儿可能是个宝贝!”
我悄无声息地潜入冰缝。里面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像一个天然的冰窟。七八个穿着杂乱皮袄、面目凶悍的马贼,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件已经被撕破的白色裘皮袄,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泪痕和污迹,但依旧能看出清秀的轮廓。她紧紧攥着胸口,似乎护着什么,正是那枚与我手中相似的玉佩!她应该就是白芷。
而在这群马贼身后,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爪痕、眼神凶戾如狼的壮汉,正坐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擦拭着一柄血迹未干的弯刀。他散发出的气息远超周围马贼,已然达到了筑基境后期的程度,想必就是血爪本人。
“小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马贼不耐烦地伸手去抢白芷手中的玉佩。
“不要!那是我娘留下的!”白芷发出一声尖叫,死死护住。
“找死!”那马贼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就在此时——
“咻!”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
那名扬起手的马贼动作猛地一僵,喉咙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缓缓倒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马贼都是一愣!
“谁?!”
血爪猛地站起身,凶戾的目光瞬间扫向冰缝入口我的藏身之处!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
被发现了!
我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暴露在冰窟内所有人的目光下。
看到我如此年轻(易容后)、且气息微弱的样子,马贼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妈的,吓老子一跳!看来是老六自己不小心摔死了?”
“小子,你是来给这妞陪葬的吗?”
血爪却没有笑,他眯起那双狼一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尤其是我的右臂(虽然被衣物遮盖,但他似乎能感觉到异常),声音低沉:“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杀我血爪的人?”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依旧蜷缩在地、惊恐地看着我的白芷身上,尤其是在她紧紧护住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
“放了她,和玉佩。我可以让你们离开。”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
冰窟内再次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猖狂的嘲笑。
“哈哈哈!他说什么?让我们离开?”
“小子,你脑子被冻坏了吧?”
“老大,宰了他!给老六报仇!”
血爪脸上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有意思……很久没遇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小子了。看来,得让你知道知道,在这北境,谁才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我已经动了!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跨越了数丈的距离,出现在了那名离白芷最近、正在嘲笑我的马贼面前!
没有动用任何能量,仅仅凭借恢复了些许的肉身力量和远超常人的战斗本能,一记手刀,精准地切在了他的咽喉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冰窟中格外刺耳!
那名马贼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双手捂住喉咙,眼球凸出,嗬嗬地倒了下去。
瞬间,秒杀一人!
整个冰窟,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马贼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一丝恐惧。
血爪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我:“好快的速度!好狠辣的手段!小子,我倒是小看你了!”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弯刀,一股血腥暴戾的气息锁定了我:“不过,到此为止了!给我上!剁了他!”
剩下的五六名马贼虽然心惊,但在老大的命令下,还是嚎叫着挥舞兵器冲了上来!
面对围攻,我眼神冰冷,身形在狭窄的冰窟内如同游鱼般穿梭。没有华丽招式,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闪避与攻击!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命中要害——咽喉、太阳穴、心窝!
“嘭!”“咔嚓!”“啊!”
闷响声、骨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冲上来的马贼便全部倒地毙命!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冰窟内,只剩下我、血爪,以及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的白芷。
血爪看着满地手下尸体,眼角剧烈抽搐,眼中的凶戾被浓浓的忌惮取代。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的年轻人,绝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硬茬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右臂无法动用),指向他,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最后指向洞口。
意思很明显:滚,或者,死。
血爪脸上的肌肉扭曲,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逃跑?他血爪在北境的凶名将毁于一旦!拼命?对方展现出的实力深不可测……
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二话不说,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冰缝,消失在风雪之中。
我没有去追。逼退他已是极限,真要生死相搏,以我现在的状态,胜负难料。
冰窟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白芷细微的啜泣声。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没事了。”
白芷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感激。她颤抖着将紧握的玉佩递到我面前:“谢……谢谢你……这个……给你……”
我看着那枚与她性命息息相关的玉佩,又看了看她苍白却难掩秀美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动。
白草商队,白芷,柳姨娘风格的玉佩……
或许,护送她回去,能接触到更多线索。
“我送你回黑石镇。”我接过玉佩,感受着那丝微弱的同源气息,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