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焦黑骨骼的冰冷意志,并非纯粹的力量威压,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充满了疯狂、混乱与亘古怨恨的精神冲击!它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淹没了我的识海!
“嗡——!”
脑海一片空白,随即被无数破碎、扭曲、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填满!我仿佛看到了星辰崩灭、大地陆沉、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虚无的景象!一种想要毁灭一切、让万物重归寂灭的疯狂念头,如同毒草般滋生!
“坚守灵台!”玄玑子凄厉的嘶吼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七窍流血,身体摇摇欲坠,却仍在结印,试图以观星阁秘法稳住心神,但那点微光在这恐怖的意志冲击下,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我比他更不堪!我识海中本就盘踞着“凋零”意蕴,此刻与这外来的、同源却更加狂暴的意志产生了可怕的共鸣!
玄铁戒指滚烫得几乎要熔化我的皮肤,它传递出的冰凉意志在拼命抵抗,试图将我拉回,但那“凋零”意蕴却如同找到了归宿,欢欣雀跃地想要投入那焦黑骨骼的怀抱!
我的右臂煞骨发出刺目的幽光,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那祭坛顶端的骨骼!手臂上的青灰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扭动,仿佛要脱离我的身体!
内外交攻!
我的意识在这两股同源却不同属性的冰冷意志撕扯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湮灭!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那股毁灭意志吸引,看着玄玑子在旁边苦苦支撑、濒临崩溃。
墨七冰冷的尸体还背在我的身上,那沉重的分量此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我们都走到了这里,难道最终结局就是成为这“神骸”苏醒的祭品,或者像那些水晶中的前辈一样,化为这死寂之地永恒的冰雕?
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地火般猛然爆发!
我不是棋子!不是祭品!不是冰冷的规则执行者!
我是人!一个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想要弄清楚真相,想要终结那残酷循环的……人!
“给我……滚出去!”
我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全部意志,强行压制识海中躁动的“凋零”意蕴,将那外来的疯狂意志一点点排斥出去!玄铁戒指传来的冰凉成了我最后的锚点,右臂煞骨那沉重的质感提醒着我这具身体的存在!
这个过程痛苦至极,仿佛灵魂被寸寸撕裂!但我没有放弃!
就在我与那恐怖意志激烈对抗,玄玑子即将油尽灯枯之际——
我背上的,墨七那早已冰冷的尸体,胸口处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白光!
那光芒极其柔和,却带着一种宁静、守护与牺牲的意味,与他平日里狠辣果决的形象截然不同!
是……柳姨娘留下的那枚玉佩?还是墨家血脉中隐藏的某种力量?
这点星火般的白光,仿佛拥有奇异的魔力,它并未攻击那恐怖的意志,而是如同润滑剂般,渗入我与那意志对抗的缝隙,轻轻一转!
就是这一转!
那狂暴混乱的意志,仿佛被引导着,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转!它不再完全针对我和玄玑子,而是有一部分,被那点星火白光吸引,落在了……祭坛本身,以及祭坛周围那些铭刻的、与白玉雕像同源的古老符文之上!
“轰隆——!”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起来!那些古老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纯净而冰冷的白光,与那焦黑骨骼散发出的混乱黑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股同源却对立的力量,在这祭坛之上,展开了激烈的对抗与吞噬!
是“守墓人”留下的封印!它在被触动后,开始本能地镇压“神骸”的躁动!
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意志压力骤然一轻!
“机会!”玄玑子嘶哑喊道,他抓住这宝贵的间隙,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残图之上!
暗金色残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上面的银色符文如同活了过来,脱离绢帛,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道短暂的空间涟漪!涟漪的另一端,隐约可见一片不同于此地的、散发着更加古老和死寂气息的冰雪景象!
“走!”玄玑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不由分说,拖着我冲向那空间涟漪!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祭坛上,白光与黑气疯狂绞杀,那截焦黑骨骼在封印的力量下剧烈震颤,发出无声的咆哮。墨七的尸体安静地伏在我背上,胸口那点星火白光已然熄灭。
下一刻,天旋地转。
空间变换的撕扯感传来,我死死抓住背上的墨七,和玄玑子一起,被那空间涟漪吞噬。
冰冷、死寂、以及一种仿佛踏入生命禁区的绝对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当我们踉跄着从空间传送的眩晕中稳住身形,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经历了无数生死、心神几乎麻木的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不再是蓝色的水晶林,也不是黑色的祭坛。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各种巨大而扭曲的冰川、冰塔、冰桥构成的、仿佛亘古存在的……冰之迷宫。
天空是永恒的暮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脚下是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冰面,倒映着上方扭曲的冰之建筑,让人头晕目眩。
而在这片冰之迷宫的最深处,在那视线的尽头,一座纯粹由冰雪构筑而成的、巍峨、神圣却又散发着无尽冰冷与死寂的……宫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宫殿的样式,与那尊白玉雕像,一模一样。
雪顶之上……
我们,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