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毫发无伤地穿过那层已然变得稀薄、波动不定的“腐化结界”,重新出现在矿坑外围的夜色中时,远处冰风堡方向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和隐隐的骚动。矿坑核心的毁灭显然惊动了城内的拜血教主力。
我没有停留,身形几个起落,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密林之中,将身后的混乱远远抛下。
回到山谷据点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雷斧和几名核心成员正焦躁不安地在谷口徘徊,看到我安然返回,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无名阁下,你……你真的进去了?里面情况如何?”军师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祭坛已毁。”我平静地吐出四个字。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同惊雷在山谷中炸响!
“毁……毁了?!”雷斧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你一个人?把那个鬼祭坛给端了?!”
军师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更深沉的审视。他比雷斧想得更多,能独自摧毁那个让冰风堡残军束手无策的邪恶核心,这份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拜血教不会善罢甘休。”我没有在意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矿坑被毁,他们很可能会有两种反应:一是疯狂报复,加大搜捕力度;二是暂时收缩力量,优先完成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寻找他们需要的其他东西。”
我看向军师:“苏家小姐被掳,那块残图恐怕也已落入他们手中。他们如此执着于收集这些上古之物,必然有更大的图谋。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军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道:“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拜血教在北境并非只有冰风堡一个据点。他们在北境深处,靠近‘嚎风峡湾’一带,似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巢穴,被称为‘血眸圣殿’。那里,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也是他们进行各种邪恶仪式的核心所在。”
嚎风峡湾?血眸圣殿?
我记下了这个名字。那里,很可能就是拜血教试图沟通(或释放)那“血眸之主”的关键地点,也是苏婉和剩余残图最可能被关押的地方。
“我们必须去嚎风峡湾。”我直接说道。
“去圣殿?”雷斧眉头紧锁,“那里肯定是龙潭虎穴,比冰风堡还要危险十倍!就凭我们这些人……”
“不是强攻。”我打断他,“是潜入,侦查,寻找机会。我们需要确切的情报,需要知道苏婉是生是死,需要了解他们真正的目的。”
我看向山谷中那些面带菜色、眼神却依旧倔强的幸存者:“而且,你们也需要一个更安全、更能积蓄力量的地方。这里距离冰风堡太近,一旦拜血教缓过劲来,首当其冲。”
军师点了点头,认同我的看法:“无名阁下所言极是。此地已不可久留。只是……前往嚎风峡湾路途遥远,途中遍布危险,我们这些人拖家带口,行动缓慢,恐怕……”
“你们可以分批转移,化整为零,约定在嚎风峡湾外围的某个隐蔽地点汇合。”我提出建议,“我和少数精锐先行,负责侦查和打通部分关节。”
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军师和雷斧低声商议了片刻,最终同意了我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山谷中忙碌起来。幸存者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干粮,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奔向未知的决绝。军师则开始筛选先行的人员,除了我和雷斧,还选出了包括“影子”在内的五名最机敏、实力也最强的战士。
在这期间,我也抽空返回了之前安置玄玑子的猎户小屋。令我稍感意外的是,玄玑子的状态竟然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昏迷,但生命气息不再流逝,似乎他体内某种潜藏的力量在自行护住他的心脉。我将小屋重新加固隐蔽,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清水,并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预警阵法。带着他长途跋涉风险太大,只能暂时将他安置于此。
临行前夜,我独自坐在山谷边缘的一块巨岩上,望着远处黑暗中如同巨兽匍匐的冰风堡轮廓。右臂的混沌烙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体内那股力量在经历了矿坑一战后,似乎更加凝练,但也更加……饥饿。它渴望吞噬,渴望将更多的混乱与能量归于混沌。
这力量,是一柄双刃剑,我在驾驭它的同时,也必须时刻警惕不被它反噬。
“无名阁下。”军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递过来一个皮囊:“北境的烈酒,驱寒。”
我接过,拔开塞子,一股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仰头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
“阁下……并非北境之人吧?”军师看着远方,似是无意地问道。
“嗯。”
“阁下身上背负的东西,似乎很重。”他顿了顿,“比我们这些家破人亡的人,或许还要重。”
我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军师也不再追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管阁下为何卷入这场纷争,我代表冰风堡所有幸存者,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若非阁下,我们恐怕连复仇的火种都难以保留。”
“不必谢我。”我放下酒囊,声音平静,“我们只是目标暂时一致。”
军师看着我,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我站起身,没有给出承诺,只是淡淡道:“明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说完,我转身走下山岩,留下军师一人,在寒冷的夜风中,望着那轮凄冷的明月,久久不语。
信任的裂痕依然存在,未来的道路布满荆棘。
但通往嚎风峡湾的路,已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