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被李主任指桑骂槐,只能讪讪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他心里又悔又怕,悔的是当初为了帮聋老太太,把何雨水塞进了又苦又累的采购科,完全可以把她弄去扫厕所嘛。
怕的是如果何雨水真的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或者今天找不回来导致苏联专家回国。
他这个厂长绝对首当其冲,要负主要责任,仕途到头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受处分。
而李怀德则是眼中精光一闪,觉得这是一个给老杨上眼药的绝佳机会。
“李主任,你息怒,这件事……唉,说起来也确实欠考虑,何雨水同志原本是通过了厂里考核,是考上播音员工作的。
我也不知道杨厂长当时是怎么考虑的,非要把她安排到采购科去。
反而把播音员的岗位给了另外一个女同志,这里面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恐怕……”
他话说一半,故意停住,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人情关系、利益交换那点腌臜事。
杨厂长猛地抬起头,怒视着李怀德,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个阴险小人!
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居然还在趁机落井下石,捅他刀子。
这是生怕他死得不够快吗?
李主任闻言,眉头紧紧皱起。
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种内情,对杨厂长的观感更是跌到了谷底。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何雨水。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李副厂长,你立刻亲自带人,马上就去何雨水家看看。
如果她返回四九城,最有可能就是回家了,厂里这边我让秘书再去采购科盯着,快去找。”
“好,我这就去!”
李怀德要的就是这个表现的机会,立刻点头答应,转身就准备安排人去四合院。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迈出第一步,还没走出走廊,就听见办公楼楼下传来一阵异常喧哗和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紧接着,胳膊上戴着红色袖章的人猛地涌上了走廊,直接将他们三人堵住。
为首的是正是厂革委会谢主任。
革委会的人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而且看这架势,来者不善!
杨厂长、李怀德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这是来找他还是来找他?
只见谢主任冰冷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杨厂长身上。
“杨为民同志,我们是厂革命委员会调查组的,现接到群众举报,并经初步核查。
你涉嫌严重作风问题、滥用职权、通敌叛国等问题,请你现在立刻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此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杨厂长整个人都懵了。
“我……我没有,这是污蔑,诽谤我。”
李主任也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出,眼看着苏联专家还在包厢里等着,厂里一把手居然要被革委会带走了?
这烂摊子谁来收拾?
李怀德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底深处却迅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狂喜和得意。
举报?核查?这么快?谁干的?
真是天助我也!
革委会谢主任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对身后的人一挥手:“带走!”
两个革委会干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挣扎的杨厂长。
“等…等一下,这位同志,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主任询问道,“厂里现在正有重要的外事接待任务,苏联专家还在等着,杨厂长他……”
谢主任冷冷地打断他:“同志,革委会办案,讲的是证据和原则,没有什么事情比清查革命队伍里的蛀虫更重要。
外事接待任务,不是还有副厂长在嘛,请他暂时主持一下工作,带走。”
说完,不再理会李主任和李怀德,直接把杨厂长带走。
走廊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李主任和内心狂喜但表面故作沉重的李怀德。
李主任看着杨厂长被带走的背影,再想想包厢里那群随时可能炸毛走人的苏联专家,以及下落不明的何雨水……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厂里一把手被当场带走调查,还是在接待外宾的关键时刻。
这要是传出去,红星轧钢厂的脸可就丢尽了,而且,眼前这烂摊子怎么办?
苏联专家还在包厢里等着呢!
这都叫什么事啊?
玛德,自己要被坑死。
该死的杨为民!
李主任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旁边的李怀德,现在,整个轧钢厂能主事的,就只剩下这位副厂长了。
“李副厂长,怀德同志咱们五百年前可能还是一家人呢,现在杨厂长情况不明,但厂子不能停摆。
生产不能断,苏联专家的事情更是迫在眉睫,必须解决,眼下这局面……我只能拜托你了。
厂里的工作,尤其是稳住苏联专家。
找到何雨水这两件头等大事,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了!务必!务必不能出任何岔子。
这件事后,我会给工业部领导如实汇报情况,给你请功。”
李怀德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脸上却表现得无比郑重和决绝,他握住李主任的手:
“李主任,你放心,虽然任务艰巨,但既然组织信任我,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我李怀德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工作抓好。
保证完成您交待的任务,稳住局面,妥善接待好苏联专家,尽快找到何雨水同志。”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临危受命虽然危险,但风险与机遇并存。
说完,李怀德也不废话,转身就风风火火地朝楼下跑去,时间不等人。
跑到办公楼前,他才想起来,厂里仅有的几辆吉普车全都派出去找何雨水了。
他一跺脚,也顾不上厂领导的架子了,冲着旁边路过的一个保卫科干事喊道:“你!还有你!跟我走!快去推两辆自行车过来!”
被点名的两个保卫科干事一脸懵,但看李副厂长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也不敢多问,赶紧跑去车棚推来自行车。
“李厂长,咱们这是去哪?”一个干事小心翼翼地问。
“去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何雨水家,也就是傻柱家,快!骑车跟我走!”
李怀德跨上一辆二八大杠,也顾不上硌屁股,用力一蹬,就冲出了厂门。
两个保卫科干事赶紧骑车跟上。
三人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穿行。
而此刻,轧钢厂里,关于杨厂长被革委会带走的爆炸性消息,已经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各个车间和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