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年从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和眩晕中艰难地苏醒过来,耳边充斥着无数混杂的声响。
尖锐刺耳的揽客吆喝、油腻腻的叫卖讨价还价、还有无数男女混杂的、放浪形骸的嬉笑与软语呢喃……
这些声音如同粘稠的潮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宁。
「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强烈的、暧昧的粉红色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发齁的异香,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花香或脂粉味,倒像是某种……
活着的、能诱发情欲的孢子混合着劣质酒液的味道。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的欲望气息。
他发现自己正瘫坐在一条铺着廉价红地毯的走廊角落。
身上竟然穿着一套极其不合身、布料粗糙却故作风骚的店小二服饰,手里还下意识地抓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空酒壶。
「这衣服……怎么回事?!」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些虚软,脑海中最后的记忆碎片是那枚听风钱与诡异碎片碰撞爆发的恐怖吸力……
“喂!新来的!发什么呆呢!”一个尖细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不耐烦。
一个涂着厚重胭脂、身材肥胖的“妈妈桑”正叉腰瞪着他。
“天字三号的贵客点了‘醉生梦死’,还不赶紧去酒窖取!耽误了工夫,小心抽你的皮!”
「醉生梦死?酒窖?」
赵舒年懵了,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客栈!
雕梁画栋却俗艳不堪,纱幔低垂掩不住不堪入目的景象。
随处可见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嬉笑嗔怪声不绝于耳……这分明是一家规模极大的青楼!
而他,竟然成了这里一个打杂跑腿的“小二”?!
「是幻术?还是那空间裂缝将我抛到了某个……风月之地?」
赵舒年胃里一阵翻腾,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和抗拒感几乎要让他脱口骂出。
但周身那粘稠的、无孔不入的欲望气息像枷锁般缠绕着他,迫使他将到嘴边的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运转灵力,却发现体内的力量如同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流转晦涩不畅。
更可怕的是,周围那无处不在的淫靡气息,仿佛活物般,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他的毛孔。
挑动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让他心烦意乱,气血隐隐翻腾。
「是了……听风钱……欲望!)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
「那碎片和听风钱的力量,将我拖入了一个以色欲为核心法则的诡异空间?或者说……领域?」
他强压下身体的异样和心中的骇然,知道此刻绝不能轻举妄动。
他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这就去”,端着托盘,踉跄着按照那“妈妈桑”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喧闹的大堂和更加不堪的回廊,他按照指示走向通往酒窖的偏僻楼梯。
就在经过一处稍微安静些的拐角时,他猛地听到旁边一个虚掩的房门内。
传来两个压低的、与这淫靡环境格格不入的对话声:“……‘鬼器门’这次送来的‘极乐钗’效果真是不错,你看王员外那痴迷的样子……”
“嘘!小声点!门主吩咐了,这批新炼制的‘情趣鬼器’还在试验阶段,千万别让‘欲仙阁’的主事知道咱们掺了‘惑魂晶’……”
“怕什么?加了料,客人才更欲仙欲死,离不开咱们的玩意儿……嘿嘿……”
「鬼器门?极乐钗?惑魂晶?情趣鬼器?」
赵舒年心中巨震,脚步猛地一顿!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极其邪门的气息!
这似乎是一个专门炼制某种蕴含邪力、助长情欲器具的隐秘门派,而且正在这青楼中进行着不可告人的试验!
难道这整个青楼的异常氛围,不仅仅是因为听风钱的色欲之力,还有这“鬼器门”在推波助澜?
他不敢久留,生怕被发现,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朝着酒窖走去,心中却已翻起惊涛骇浪。
这个由听风钱色欲之力构筑的诡异世界,似乎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
而那个新出现的“鬼器门”,无疑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并将这个发现告诉麦冬!
归墟城内,卫队押送着覆盖白布的尸体,沉默地行走在宵禁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将队伍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肃杀与诡异。
秦正山端坐于马背之上,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过沿途的每一个角落。
当队伍行至被结界封锁的海市入口附近时,他刻意勒紧了缰绳,让马匹的速度放缓下来。
整个海市区域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与以前的喧嚣繁华判若两地。
高大的结界在夜色下泛着微光,如同一个透明的罩子,将内部的废墟和未知牢牢锁住。
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有夜风吹过破损帆布发出的“噗噗”声,显得格外刺耳。
秦正山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他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微凉的树叶,四个刻字仿佛烙铁般烫在他的感知中。
「海市……独自……」
「那人……真的会在里面吗?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是陷阱也得闯一闯了!这归墟城的浑水,是时候摸一摸底了!」
他目光扫过海市入口,那里只有孤零零的警戒符绳和封条在风中飘荡,并无卫兵值守。
时机正好。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满与责问:“李大宝!”
紧随其后的李大宝立刻驱马靠近:“大人有何吩咐?”
秦正山用马鞭指了指空无一人的海市入口,语气严厉:
“此地为何无人值守?海市刚出如此大案,现场尚未彻底勘察完毕,你就如此松懈?若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潜入破坏或窃取线索,该当何罪?”
李大宝被问得一怔,脸上立刻渗出细汗。
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角,“大人息怒!并非属下懈怠,实在是……实在是人手捉襟见肘啊!
全城宵禁,各处关卡、巡逻都需要人手,城主府又催得急……
加之海市商户早已清空,还有结界防护,属下以为……以为一般宵小绝无可能潜入,所以才……”
“一般宵小?”秦正山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更加锐利,“就怕来的……不是一般人!昨日那吸魂石,今日客栈这离奇命案,哪一件是‘一般宵小’能干出来的?”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点明了案件的严重性,也暗中契合了自身此刻的担忧与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