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率先踏入向下的阶梯,龙鳞臂散发的青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勉强驱散着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青光幽幽,映照出狭窄而陡峭的石阶。
每一级都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苔藓和某种暗色的粘稠物质,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叽”声。
空气骤然变得阴冷潮湿,一股混合着陈年血锈、腐烂尸骸和霉菌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阶梯两旁的石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某种暗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材质。
上面布满了深刻的抓痕,一道叠着一道。
有些痕迹还很新,边缘带着暗红的色泽,有些则早已发黑腐朽,仿佛记录了无数绝望的挣扎。
越往下走,空间越发压抑。
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砸在肩头,寒意直透骨髓。
青光所及之处,能看到地面散落着破碎的锁链、零星的白骨,甚至还有一些撕裂的、带着皮毛的碎片。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唯有他们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反而更衬得此地如同墓穴般令人毛骨悚然。
“这地方……怨气好重。”白七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手中的玄煞魂尺微微震动,尺身上的算筹不安地碰撞着,对这里的负面能量反应极为敏感。
季云舒的指尖早已悄然掐住了轮回印的边缘,指腹感受着其上繁复纹路的细微凸起,这是她紧张时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速扫过每一寸可见的黑暗,不放过任何异动,低声道:
“墙壁上的抓痕……不全是野兽所为,有些很像……人的指甲抠出来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底发寒。
魏明没有言语,但他的龙鳞臂青光似乎又明亮了几分,他心中的极度紧绷。
这地牢的阴森和绝望气息,远比幻境中感受到的更为真实和沉重。
他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前方黑暗中的任何动静,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青光摇曳,勉强照亮了阶梯的尽头……那是一扇被暴力破坏的铁栅栏门。
扭曲的栏杆上挂着几缕黑色的毛发。
门内,是更深、更黑暗的空间,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谛墨…会在里面吗?还是说,等待着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魏明握紧了判官笔,示意两女停下,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率先向那扇破门内探去。
“你们来了!” 门内突然传来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着朽木,在这死寂的地牢中骤然响起。
这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熟稔!
三人几乎像被同一根线拉扯般,猛地向后撤了一步,脚跟重重磕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魏明瞬间侧身,将两女护在身后稍侧的位置,判官笔横于胸前,笔毫朱砂红光流转,蓄势待发。
白七七的玄煞魂尺“嗡”一声低鸣,七枚算筹瞬间弹出,环绕身周,组成一个小型防御阵势,幽蓝煞气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季云舒则矮身屈膝,轮回印悬于左手掌心缓缓旋转。
右手并指如剑,虚点眉心,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以她为中心悄然荡开,感知着任何可能的偷袭。
三人的配合在瞬间完成,呼吸压抑,冷汗无声地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魏明手中的判官笔被攥得咯咯作响,青筋沿着手背蜿蜒凸起,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如同冷玉般苍白。
笔毫间的朱砂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剧烈情绪,发出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般的“滋滋”声响。
「是谁?!是敌是友?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来?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的内心剧烈挣扎,是立刻攻击,还是谨慎探查?
谛墨可能就在里面,但这更可能是一个陷阱!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没有任何预兆,那一点昏黄的光晕就凭空出现在了地牢最深处的黑暗中……
不是点燃,更像是从虚无中凝结而出,如同鬼火般微弱,却瞬间驱散了门前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它安静地燃烧着,火苗几乎凝固,没有丝毫摇曳,似乎违背了常理。
烛光映照下,一双瞳孔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对瞳孔巨大得超乎寻常,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
琥珀色的底子上泛着一种陈年蜜蜡般的浑浊光泽,却又奇异地折射出点点幽绿磷火似的微光。
瞳孔缩成两道极致尖锐、漆黑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缝隙,正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那目光粘稠而冰冷,带着一种非活物的审视感。
那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深切的恐惧,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警惕,有难以磨灭的痛苦,还有一丝…令人不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诡异幽光。
烛火微微晃动,那双眼瞳也随之明灭,仿佛不是反射着光,而是自身在散发着某种不祥的微光。
被这样一双眼睛在如此环境中死死盯住,一股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三人的脊椎疯狂爬升!
白七七的瞳孔在那一刻猛地放大到极致,呼吸骤然停止。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喉咙里溢出一点极细微的、被掐断似的抽气声。
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是突然坠入了冰窖,连指尖都在发冷、发麻。
她死死盯着那双眼瞳,目光顺着烛光下移,落在那熟悉的、却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黑色轮廓上……
那消瘦的体形,那略显凌乱的毛发……每一个细节都在残忍地印证着那个不可能的猜想。
“是……是它……”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置信的颤音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和我们走散的……黑猫!它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尖锐而变调,在这死寂的地牢中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意味。
但白七七绝不会认错……
“正是…和我们带走散的黑猫!”她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
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怎么会先于他们到达这地牢深处?
那声音……是它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