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整座桑蚕城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
祭坛四周的冰蚕玉砖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蓝光泽。
蚕观弈的鲜血顺着神像的纹路蜿蜒而下,如同活物般渗入神像的每一寸缝隙。
神像空洞的眼窝渐渐亮起两点红光,仿佛某种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阻止他们!”蚕观弈的声音像百节虫骨在青铜鼎里碰撞,回荡在桑蚕城的上空。
刹那间,城内所有的护卫同时拔刀,刀锋出鞘的瞬间,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透明化……
皮肤褪去血肉的质感,化作半透明的虚无之躯,骨骼与内脏若隐若现,仿佛被某种力量抽离了实体。
护卫队长蚕天瑞的银甲寸寸崩裂,露出内里流动的虚无能量。
他的刀刃划过空气,竟带出细密的空间裂痕,每一击都能将触碰之物分解成飘散的尘埃。
普通护卫则更加诡异……他们的头颅逐渐汽化,只剩下一双悬浮的眼球,冰冷地锁定着冲来的蚕鸣村村民。
蚕鸣村的队伍如潮水般涌来。
冲在最前的蚕芯突然撕开衣襟,心口的金蚕纹爆裂,无数黑蚕从她的伤口喷涌而出,瞬间将她包裹成巨大的黑茧。
三息之后,茧壳炸裂,一尊背生六翼的尸蚕女皇振翅而起,腐风席卷,所过之处,地面腐蚀出焦黑的沟壑。
蚕旻的身躯则如吹胀的皮囊般膨胀,脊椎刺破皮肤,化作三十节狰狞的虫躯。
他挥舞着骨刀冲入敌阵,每斩杀一名虚无护卫,对方的身体便被他吸收一节,虫躯愈发庞大。
祭坛西侧,数十名虚无护卫结成战阵,他们后颈的透明皮肤下,隐约可见米粒大的蚕卵随攻击节奏收缩膨胀。
每当空间刃斩出,那些蚕卵就闪烁一次,仿佛在供给能量……
刀锋交织成一张空间裂痕的巨网,将冲来的尸蚕村民切割成碎块。
然而那些碎块落地后竟蠕动起来,重新组合成更畸形的尸蚕怪物,嘶吼着扑向敌人。
东侧,尸蚕女皇的腐风与虚无统领的空间刃碰撞,爆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气浪掀翻了祭坛周围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鸡血朱砂泼洒而出,落地即化作燃烧的血焰,将触碰的一切焚为灰烬。
神像的手指突然颤动,眼眶中的红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战场。
被红光照到的虚无护卫瞬间凝固成水晶雕像,而尸蚕村民心口的金蚕纹突然暴凸三寸,像被充气的血管。
当红光聚焦到尸蚕女皇时,她脊背的六翼瞬间碳化剥落,身躯如气球般膨胀到极限……
仿佛神像在强行抽取她所有的能量。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操控。
祭坛远处的桑树林中,魏明等人隐匿于阴影之下。
黑猫的织魂令展开一道透明屏障,将众人的气息完全隔绝。
白七七的魂尺微微震颤,尺身映出战场上流动的能量脉络……
虚无护卫的生命力正被转化为纯粹的空间之力,而尸蚕村民则不断分泌出腐蚀性的黑雾。
两股力量在祭坛上空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漩涡。
季云舒的齿轮左瞳疯狂转动,她突然压低声音:“那些红芒……”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每一名战死的村民倒下时,体内都会飞出一缕红芒,如百川归海般汇入神像。
而蚕观弈始终立于神像旁未动,胸口的衣襟不知何时已敞开,露出与蚕婆婆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喵!”黑猫突然厉叫,一爪拍向地面。
众人的影子竟自行蠕动,组合成一行古老的蚕文:双生蚕祭,一虚一实。
远处,尸蚕女皇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身躯如气球般膨胀到极限,随后……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腐血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十余名虚无护卫被溅射的腐血触及,身体瞬间融化,连惨叫都未及发出。
而祭坛上的神像,眼眶中的红光随之暴涨,仿佛餍足般闪烁了一下。
战场的硝烟中,魏明突然察觉异样……蚕婆婆和蚕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从混战中消失。
他猛地按住龙鳞臂,黑金纹路剧烈闪烁,竟在空气中勾勒出两道淡去的红丝轨迹。
那些丝线一端连着祭坛神像的基座,另一端延伸向桑蚕城地底。
季云舒的齿轮左瞳聚焦时,清晰看到红丝上每隔三寸就缀着一枚透明蚕卵,卵中蜷缩着微缩版的蚕婆婆与蚕韧!
“是金蝉脱壳!”白七七的魂尺突然指向地面。
青石板缝隙里,数百条刚褪下的蚕衣正缓缓化为灰烬。
最完整的那件依稀能辨出蚕婆婆的轮廓,心口位置还粘着一粒发光的鸡血朱砂。
黑猫的织魂令突然悬浮至半空,令面浮现的影像并非简单回溯,而是将时空切割成无数碎片……
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不同角度的真相:蚕婆婆在红光扫来的刹那,右手小指诡异地多出一节指骨;
蚕韧的银甲缝隙里钻出七条红丝,每条丝上都串着三个村民的眼球;
“替身傀儡”的腹腔内,清晰可见正在融化的尸蚕丝。
季云舒的齿轮左瞳“咔”地停转,她突然捂住渗血的右耳……那些碎片画面正通过视觉神经直接刺入她的大脑。
白七七的魂尺“当啷”落地,尺身裂痕里渗出黑色树汁。
魏明龙鳞臂不受控制地抓向影像碎片,却在触碰瞬间被烫出焦痕……那些画面在拒绝被观测!
黑猫的织魂令“啪”地闭合,最后定格的是蚕婆婆遁入地底前,回头望向魏明的一眼……
“轰隆……”地底突然传来闷响,整座祭坛倾斜了十五度。
魏明龙鳞臂上的纹路突然刺痛,仿佛在预警某个正在地底苏醒的恐怖存在……
蚕观弈的玄色礼袍突然无风自动,他冷笑一声,指尖划过胸前那枚与蚕婆婆如出一辙的朱砂痣……
“终于等到你了……”他的身体如沸汤泼雪般消融,化作一道黑红交织的流光,倏然没入神像大张的口中。
神像的瞳孔红光暴涨,竟在祭坛表面投映出地底的景象:
蚕婆婆的金蚕真身盘踞在巨大的往生桑树根上,蚕韧则已完全化为银丝铠甲包裹的蚕卫。
他们面前悬浮着那枚吸收了三道气旋的鸡血朱砂,正将红芒源源不断注入桑树根系。
凤掌柜倚在桑蚕城最高的黑市阁楼窗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她腰间的阴符盟令牌不知何时已变成漆黑,令牌背面浮现出与黑猫织魂令相同的纹路。
“城主和蚕婆都入局了……”她舔了舔突然变得尖锐的犬齿,“该我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