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以怀城为起点,一个如流星般闪现、又迅速陨落的故事,正在应天府流传开来,继而扩散到整个南直隶。
甚至!
还会一路北上,西行,传遍四方……
大明皇长孙!
于洪武二十五年六月三日,在归葬之日现身!
他为大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奇迹,仿佛来自天外的馈赠。
土豆、玉米、红薯、水泥,还有那本启蒙字典,以及轨道……
每一样都足以改写一个时代。
可……
他只露面了一天!
如天际流星,短暂却耀眼。
为大明点亮了六百年前行的方向!
而他自己,却迅速隐入尘埃。
朱雄英!
仿佛从未存在过……
直到这风,卷走了使团,吹向江南,吹进东宫!
也吹进了老爷子与马皇后的小院。
夜晚。
老爷子坐在院中,手里握着一把钥匙。
眼神中,藏着一丝渴望。
马皇后趁着天色将最后一道菜炒好,端上桌。
脸上却满是担忧。
“你真觉得,这钥匙能找到咱家大孙?”
自那场“盛典”之后,整个朝廷、百姓,都陷在一种“沉静”的情绪中。
那天,皇长孙突然消失。
众人起初还抱着希望,盼着他能再次现身。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各国使团带着“大明将通西域”的消息离开。
皇长孙,却始终没有回来。
渐渐地,所有人都接受了现实。
六月初三的雄鹰盛典,仿佛是一场梦。
皇长孙来到大明,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任务结束,他也就离开了……
老爷子盯着手中的钥匙,神情恍惚。
“不知道。”
马皇后皱眉,“不知道?那该怎么办?万一是误会呢?”
平日雷厉风行的老爷子,唯独这件事,始终迟疑。
他抬起头,声音轻得像风。
“所以……”
“咱一直不敢做决定。”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答案近在眼前。”
“可越是急切,越是不敢动。”
他想起多年前,即将见到马皇后时的自己。
“那时候,咱也是这样。”
“因为太想确认,反而不敢确认。”
说到这里,朱元璋看了马皇后一眼。
忽然换了个话题。
“前几天帖木儿使团离开时,咱让锦衣卫跟着了。”
“在境内,咱不计较。”
“但出了境,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他们的命了。”
马皇后知道这事,这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责怪老爷子“太狠”。
“这事,标儿已经跟我提过了。”
“他们不是善茬。”
“该动手,就动手。”
“只是那个王子身份有点特殊。”
老爷子夹了口菜,冷哼一声。
“生死未卜。”
“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右手断了,左手重伤,日后怕是连吃饭都得靠人伺候。”
“这样的人,活着回去恐怕也只是等死。”
“活该。”
“他们一开始就居心叵测,还妄想在我们面前耍些小手段。”
“我们从没打算让他们安然离开。”
“哪怕全部杀光。”
“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与我大明开战。”
此时,老爷子话语凌厉,气势如虹。
“另外,我已经给各国使团传话了,这次他们回去,三个月之内,我必须听到他们君主的答复。”
“若是一味拖延。”
“那就别怪我不再承认他们的藩属身份。”
“这些年,他们既不向大明纳贡,也不献上人口,反倒频频动些歪脑筋,蚕食我大明边境!”
老爷子一挥手,语气决然。
“现在早已不是从前!我不会再给他们留半点情面,也绝不怕打仗耗费钱粮。”
“大明如今国力渐强,人口也在恢复。”
“我还能多活几年,就要趁着这个时机,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辽阔江山。”
“妹子!”
“你不晓得,大明的麻烦还远得很。”
“这些隐患,藏在北边、西边、东边,甚至南方也不太平。”
“内忧外患。”
“哼。”
“我走之前,这些隐患,一个都不能留。”
“听说老二那边,遇到了杨士奇。”
“这算是给大明添了一位文臣。”
“等小于谦长大些。”
“大明未来五十年,不缺贤臣,也不缺明君。”
“到那时,我死也瞑目了。”
最后,老爷子握着手中的钥匙。
“但眼下最要紧的……”
“还是我那大孙子。”
“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
马皇后轻叹:“如何齐整呢?你我终有离开的一天。”
“再说那两个孩子的母亲,标儿的青梅竹马,早在雄英四岁那年就走了,又谈何团圆?”
老爷子眉头紧锁,片刻后,一拍桌子。
“不管了!”
“该不该去,我都得走这一趟。”
“立刻,我再去一次钟山!”
……
应天府的风,终于吹到了东浙。
朱允熥与秦王,自从在南昌府一番雷霆手段之后,杀了知府、铲除当地士绅,连谭王都被赶回京城。
这一路上,凡是士绅豪强,一见那两千铁骑逼近,皆是惊慌失措,纷纷献出账册与地契。交由户部与监察司核查。
而如今,最棘手的东浙,也已清理得差不多了。
秦王却仍冷眼以对。
“我们站的这个地方,是整个大明最顽固的势力盘踞之所!”
“想把它彻底铲除,没那么容易!”
“上面有命令,下面就有应对。现在他们这么听话,是因为我们手里握着权力!”
“哪天权力不再那么锋利了,这些人照样会死灰复燃!”
这一路上,秦王有意无意地向“朱允熥”传递着这些讯息。
在他身边,年轻的杨士奇,把这些话都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三皇孙应该是嫡长一脉吧?长孙十年前去世,三皇孙理应最受重视。”
他心里有感触,便直接说了出来。
毕竟这一路同行,大家早已熟悉彼此的性格。
秦王笑了笑,却带着几分狡黠,“你错了。你看到的这个三皇孙,几个月前还像个闷葫芦,见了他那些叔叔,连句完整的‘叔叔’都说不清楚。”
“现在朝中真正受重视的,是朱允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