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齐泰之直言，朱允炆若有所思，“我若替赵茂求情，那曾经受他恩惠的人，自然会记您的情？”
“正是如此，殿下果然明理！”
齐泰点头称是。
“文臣方面已经说清，接下来，就该说到武将了。”
“武将，才是眼下真正的关键。”
齐泰终于切入正题。
“殿下，先前已经提到，军队改革的风声，已经开始浮现。”
“所以，无论如何，殿下都应顺势而为，巧妙周旋。”
“想必现在，朝廷中的那些勋臣，因财政三策而心神不宁。”
“这个时候，正是殿下出手稳住局面的时机。”
朱允炆忽然想起。
那位柳泷玉，曾经说过的话。
一念及此，两人的心思，再次悄然一致。
“齐先生所言极是，这的确是一个契机。”
齐泰继续说道。
“还有一点，对朱雄英的影响力，要尽量削弱。”
朱允炆有些疑惑。
齐泰语气恳切，“殿下的身份，本就难以与人抗衡。”
“况且上回，那位外邦祭祀已经公开说过，皇长孙气数已尽。”
“殿下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局面彻底明朗。”
“再者，也是臣之前所说过的。”
“殿下，必须为自己谋出路。”
“某些必要的手段，该用就得用。”
这话落下。
朱允炆眼圈泛红，他知道，这是齐泰的真心话。
可他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齐先生啊齐先生！
你可知道！
如果常氏真的还活着，那我们今天说的这些事，都不过是无用的空谈。
若母妃失去了太子妃之位。
那我朱允炆，在整个大明朝堂，都将失去立足之地。
那时，你们还会站在我的身边吗？
不会。
一定不会。
……
齐泰起身告辞。
朱允炆却仍坐在庭院里，迟迟未动。
他没有说出关于常氏的事，因为他害怕。
害怕那些如今还站在他身边的人，一旦得知自己已站在悬崖边缘。
会立刻转身离去。
该放弃吗？
朱允炆缓缓站起身，望向母亲的屋子。
他紧紧握拳，心中翻涌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常氏的一线希望！
北境的风云突变！
朱雄英的再度崛起！
还有那所谓的“军队改革”？
放弃？
绝不可以！
不如赌上一把！
朱允炆没有听从齐泰的建议，没有先去拜会任何武将。
他离开皇城，径直走进了一座宅院。
在齐泰面前，他始终没有说出那个最关键的秘密。
但当他见到眼前的女子时，却脱口而出：“常氏，可能还活着。”
女子正靠在软榻上翻书，听到这话，手指一停，书页不再翻动。
“原太子妃？”
朱允炆点头，接着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
“有趣……”
“高丽出兵，却被一只海东青送来密信，还被猜中会反戈一击？”
“高丽王朝要完了？”
“又提出明君改制？”
连柳泷玉都露出惊讶神色。
“是朱雄英？”
朱允炆却脸色阴沉，反问：“你们不是说，他已经完了？”
柳泷玉跪坐起身，美艳的脸庞浮现出笑意。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看来二皇孙，终于愿意与我联手了？”
朱允炆沉默。
她继续说：“听说这几天，朝中都在找那位蜉蝣道人？”
朱允炆眼神微动：“又是他？”
“还有其他可能吗？”
回到正题。
柳泷玉语气干脆：“殿下刚才没反对，那我便当你是同意了。”
她直指重点：“你第一要拜访的，是和洪武皇帝从小一起长大的——江夏侯！”
“周德兴！”
“此人虽也是淮西出身，但与如今的淮西武将关系并不亲近。”
“蓝玉他们一直看他不顺眼，认为他靠关系才得封侯爵。”
“他儿子周骥，曾是禁军统领，如今虽调任兵部军器监，但仍负责京城防卫。”
“殿下。”
“可先掌控禁军，以备不测，稳住根基！”
此话一出，朱允炆脸色骤变。
他显然没想到，这女子竟敢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
“情势紧急，必须果决！”说到正事，柳泷玉神情冷峻，不再妖娆。
但那种冷冽，反而更具魅力。
“若等那位常氏真的现身。”
“不论朱雄英是否真的存在。”
“你还会有机会吗？”
朱允炆质问：“就凭这点禁军，又能做什么？”
“现在当然什么都做不了……”
柳泷玉抛出底牌：“但未来，未必如此。”
“我已收到师父消息。”
“师兄师姐们都已潜入安南、交趾等地。”
“这次高丽出手……”
“若朝廷真要北伐。”
“若有一日，周边战火四起。”
“现在，是燕王要回北平？”
“那下次呢？会不会是蓝玉出京？”
“再下一次，是不是轮到傅友德离京？”
“常茂三兄弟、中山王府那边……会不会有所动作？”
“到时候的大明，或许会变成……”
这番话刚出口，却让朱允熥心里一阵发紧，仿佛触碰到了某种不该想的未来。
而在一旁——
柳泷玉慢慢贴近，身子轻轻倚靠在朱允炆肩上。
“到时候殿下，手中若有江夏侯这样的武将……”
“朝堂之上，又有文臣支持……”
“太祖年事已高，听说太子身体也欠安……”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
“朝中无人，殿下岂不是要独挑大梁？”
“可殿下如今手上无权，到时该如何应对？”
……
听着这番话语，似是劝解，又似挑动。
再加之身旁人吐气如兰，柔软贴近。
朱允炆心中一阵躁动，脑子一时也乱了思绪。
啪！
忽然——
朱允炆猛地一推身边女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妖女！”
“你太过分了！”
“竟敢蛊惑人心，扰乱我心神！”
“你……你……”
“咯咯咯~~”柳泷玉被打了一巴掌，却笑得像银铃轻响。
她毫不在意，再次贴了上来。
“殿下啊殿下……”
“当年唐太宗，也曾在玄武门动手。”
“赵匡胤，更是在陈桥被推上皇位。”
“想要成大事……”
她的手缓缓滑过朱允炆的胸口，眼神迷离，气息香软。
“怎能像妇人一样优柔寡断？”
“刚才的话，殿下只能藏在心里。”
“但妾身，却是真能帮殿下做到。”
“只是——”
“殿下，也得有这个念头才行。”
说罢。
见朱允炆依旧沉默不语。
“哐当！”
柳泷玉突然一推，朱允炆倒下，身后的桌子也跟着翻倒。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长远者，不足论当下。”
“如果殿下觉得我说得太过了……”
“那我们不妨从更温和的方式开始。”
“比如——”
她停顿了一下，又贴近几分。
“从殿下最想要的东西说起。”
“贤德之名，传遍京城。”
“勋贵武将，甘愿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