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内心泛起波澜，他低声喃喃：“大孙啊，咱都听你的。”
“以前是时局不稳，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一切都好了。”
“不只有你劝爷爷，咱也愿意听。”
朱雄英听得明白，他停顿片刻，语气转急。
“再说‘明’。”
“要明察秋毫，不能因传言就抓人。”
“那样只会动摇国本。”
“对朝廷不利。”
“更不能听一面之词，要有辨人心的明。”
这一刻，蓝玉、常茂等人也察觉异样。
皇长孙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赶时间。
“第三个字，勤。”
“治国之本，离不开勤。”
“皇爷爷这些年，勤勉无双，是历代帝王的楷模！”
“愿未来君主能如太祖般果决。”
“最后一个字……断！”
“该断则断，遇大事全凭君决。”
“一旦做出决断，便要信任一人。”
“既已信任，便莫轻改，也莫因群臣之言而动摇。”
“为人君者！”
“须有独断之魄！”
“太祖清楚，后世帝王若陷入无尽猜疑，非但无法振兴大明。”
“反而会加速其衰败。”
此言出自朱雄英之口。
因他与老爷子曾共见一梦，梦中浮现“大明后世”之景。
第十六位帝王。
崇祯帝，正是如此。
他如履薄冰地支撑大明，不敢有丝毫差错。
即便将兵权交付良将，也会因近臣的几句谗言而动摇信念。
正因如此，他虽坐镇北平。
却犯了兵家大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此言，放之四海皆准。”
此刻。
朱雄英终于将四段话讲完。
这，也是他对外国使团“夺天下、治天下、坐天下”的回应。
语毕。
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去了。
而此时，已预感不祥的老爷子，眼眶泛红。
他快步上前，走到朱雄英身旁。
朱标也颤抖着脚步赶来。
“随爷爷……随爷爷回去！”
“好不好？”
见老爷子这般模样，朱雄英一时不知所措。
若真随老爷子同归，化身消散之时，岂不惊世骇俗？
他正欲摇头。
这一瞬。
百官也察觉异样。
蓝玉、常茂等淮西旧将，疾步上前，神色凝重。
正要紧时……
“可惜啊！”
那祭祀老者再次起身。
“皇长孙！老夫果然所言不差！”
“你气运已尽，如今不过风中残烛！”
“可惜，恐将离世于此！”
......
“胆敢诅咒咱家大孙！”
“砍了他！”
铿锵！
长刀出鞘之声炸响。
在蓝玉身旁，常茂一把夺过侍卫佩刀。
寒光四射，在烈日下更显森冷。
刀影一闪而至。
这位位列大明巅峰武将之人，出手迅猛。
转瞬之间，已至老者面前！
“蛮夷老狗，口出狂言！”
“你想看气数？”
“那就看看咱的气数如何！”
“看咱能活到几时！”
“一而再、再而三地咒我外甥！”
“我劈了你！”
常茂！
郑国公！
早些年，常遇春去世，常茂便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年轻时的他，锋芒毕露，连三军大元帅冯胜都敢当面顶撞。
甚至敢直接上奏陛下，言辞激烈，毫不掩饰对冯胜的不满。
说来……
冯胜还是他的岳父。
淮西一系的勋贵，血脉相连，盘根错节。
在大明初年，这股势力之强，连老爷子都不得不设法压制。
只因与冯胜生了嫌隙，常茂一度被禁足家中。
这些年，他不再频繁出战，脾气似乎也磨平了不少，朝中百官面前，他更是沉默寡言，行事稳重。
但谁也没料到——
今日！
面对一拨又一拨外国使团的挑衅。
常茂，彻底怒了！
他脸色涨红，双眼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是郑国公！是当年敢当着主帅面，甩袖走人的常茂！
“老子今天倒要看看……”
“你有几条命可以耗！”
话音未落，他举起长刀，猛力挥下。
动作迅猛，气势惊人。
此时。
谁也没想到，局面竟会突变至此。
周围数百名官员全都愣住。
连太子朱标，都本能地想上前劝阻，但当他看到那老者身边的护卫时，眼神微微一动。
不如……试探一下！
老爷子也未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长孙。
在他眼中，这些外邦使者，屡次冲撞他的长孙，甚至出言诅咒。
再算上之前种种行为，早就该死！
他倒想看看……
老爷子当然记得，当初从“北境”传回消息时，他在朝堂上说的话。
既然来了！
那就一个也别想回去！
干脆！
若真让常茂杀了他们。
事后，最多罚他几句、罚他几日。
那些早年归附的藩属，之前乖得像绵羊。
这次竟敢如此放肆？
他连北元都不惧。
帖木儿又能如何？
……
“砰！”
一声巨响，从常茂那边炸开。
众人纷纷看去。
只见那主持仪式的老者身旁，两名护卫已闪电般冲出。
他们迅速拽住老者，向后退去。
原本摆在祭台上的木桌，被常茂一刀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帖木儿使团中，几道身影接连而出。
挡在前方。
这些人身材高大，有的更是红发碧眼，筋骨如铁，光看外表，比常茂还高出半个头。
然而——
在常茂面前，体型，并不占优势。
他持刀而上，刀风呼啸，攻势凌厉！
对面的护卫们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慌忙闪躲，有人抓起地上的木板当作盾牌，勉强抵挡。
不消片刻。
常茂已连伤数人。
他目光一转，落在躲在使团人群后的老叟身上。
仰头大笑。
狂态毕露！
“老东西，你也知道怕死？我还以为你们这群所谓的扶龙人，是铁打的身子，刀枪不入呢！”
“你......常茂……明国的皇上，这就是你招待外宾的方式？”
此时。
祭祀老者的瞳孔里透出一丝惧意。
他万万没料到。
在这片土地上，竟真有人比他们还狠，说动手就动手。
更令他不解的是。
明明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制止，却全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