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帝辛便带着闻仲与孔宣返回王宫,刚踏入内殿,便挥了挥手,对殿内伺候的内侍与值守的禁军沉声道:
“都退下,没有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殿。”
“奴才(末将)遵旨!”
众人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退下,殿门缓缓闭合,只留帝辛、闻仲与孔宣三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闻仲站在一旁,虽不知帝辛要与孔宣说什么,却也识趣地闭口不言,只是悄悄留意着两人的神色——
他早已察觉孔宣不简单,如今见帝辛屏退众人,料想必有大事。
帝辛走到龙椅旁坐下,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端起案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孔宣身上,缓缓道:
“孔总兵,从三山关赶来朝歌,一路奔波,辛苦了。”
这话听着寻常,却让孔宣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躬身:“末将职责所在,不辛苦,多谢陛下关怀。”
他总觉得帝辛话里有话,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帝辛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语气突然一转,提及了上古秘辛:
“孤倒是听说,上古时期有三族鼎立,麒麟掌生灵,元凤掌飞禽,祖龙掌鳞甲,后来三族争斗,才渐渐没落。”
“轰”的一声,孔宣只觉得脑海中炸开,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变了——
上古三族之事,早已湮没在岁月中,寻常修士都未必知晓,帝辛一个人皇,怎会突然提及此事?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低头道:
“上古秘辛,末将未曾听闻,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是么?”帝辛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玩味,“那孤再与你说说——
凤凰生孔雀,孔雀化玄鸟,玄鸟衔卵而生商,你当真不知道孤在说什么么?”
最后一句话落下,孔宣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头皮阵阵发麻,连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竟然知道我?!”
他藏了八百年,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真身,便是面对闻仲这等截教高手,也始终以凡人将领自居,帝辛竟能精准道出他“孔雀化玄鸟”的过往,这份通透,实在太过可怕!
一旁的闻仲也愣住了,猛地转头看向孔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凤凰生孔雀?难道孔宣的本体,竟是上古孔雀?难怪他守关多年从无败绩,难怪自己初见他时便觉气息不凡!
帝辛看着孔宣震惊的模样,轻笑一声:
“看来你终于不装了。孤怎么知晓的,这就不重要了。”
他在心中暗道,总不能告诉你孤是穿越者,知晓你所有底细吧。
话锋一转,帝辛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孔宣:
“你本体为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修为深不可测,堪称圣人之下第一人,却躲在孤的大商境内八百年,以凡人之身享尽孤人族八百年气运。如今孤人族正值危难,要抗衡天道与西方教,你这八百年的气运,该怎么还?”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帝辛敲击案几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孔宣心上。
他看着帝辛那双通透的眼眸,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
帝辛不仅知晓他的真身,还清楚他欠大商的“债”,如今这般问,便是要他做出选择。
孔宣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不再掩饰周身的气息,一股属于上古孔雀的威压悄然弥漫开来,却刻意避开了帝辛与闻仲,躬身道:
“陛下既已知晓末将真身,末将便不再隐瞒。八百年气运之恩,末将记在心中,只是……末将不愿参与洪荒量劫纷争,还请陛下见谅。”
他虽惧帝辛狠厉,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此前不参与截教、阐教之争,如今也不愿卷入帝辛与天道、西方教的争斗,只想安稳度日。
帝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没有立刻动怒,反而问道:
“不愿参与纷争?那你可知,若孤败了,鸿钧与西方教掌控洪荒,你这只上古孔雀,即便躲得再深,也难逃被算计的下场?”
孔宣耳中刚落“西方教”三字,脊背便骤然发紧,方才还端着的上古神兽气度瞬间散了大半,忙躬身趋前半步,声线里藏不住急切:“陛下既知西方教底细,还请明示——
他们若真得势,为何偏偏要针对末将?”
他早闻西方二圣觊觎东方气运,却从没想过这祸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更猜不透帝辛口中“没好下场”究竟是何等光景。
帝辛斜倚龙椅,指腹摩挲着轩辕剑剑鞘上的云纹,剑鞘泛着的冷光映得他眼底无波,语气平淡却每字都像淬了冰:
“孤若败了,鸿钧纵西方教染指东方,你孔宣是何等分量?圣人之下第一人,还握着五色神光这等能刷万物的神通,准提、接引怎会放过?他们不杀你,却会废你神光根基,把你拖去西方极乐世界,像圈养灵宠般锁在莲台旁——
既借你神通挡劫,又拿你名头骗东方信徒,直到榨干你最后一丝上古气运,才算完。”
“岂有此理!”孔宣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如燃,周身孔雀翎羽状的威压骤然炸开,殿内梁柱竟被震得“嘎吱”作响,地砖缝里都渗进细碎裂纹,“吾乃上古孔雀,承天地气运而生,怎容他们这般折辱!”
他能受战败归隐之苦,能忍世事变迁之凉,却绝不能忍被人当作无主灵宠圈养——
那不是尊荣,是扒了他上古神兽的皮,断了他一脉的尊严!
一旁闻仲攥紧了手中金鞭,眉头拧成川字。
虽不知“宠物”是何称谓,却听出了“圈养”二字里的羞辱,心中暗忖:
西方教素来披着慈悲外衣,若真掌了东方,断不会放过孔宣这等顶尖战力,陛下所言,半点不假。
帝辛望着孔宣怒极的模样,指尖停在轩辕剑剑柄上,语气陡然转沉:
“孤把话撂在这,西方教的心思,你该透亮了。如今孤问你,你在大商境内修行百年,享了人族八百年气运,这份因果,你打算怎么还?”
孔宣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指缝里都渗着灵力。
他本想抽身事外,可帝辛的话像块巨石压在心头——
若真如陛下所言,他就算逃到大商境外,凭西方二圣的手段,也未必能躲得过算计。
沉默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语气里满是迟疑:
“吾……不知该如何还。”
“孤也不为难你。”
帝辛抬手摆了摆,话里没有半分拐弯抹角的挽留,“你若不愿助商,此刻便可出朝歌,往后不得踏足大商境内,更不许与大商为敌;
就算你日后反悔,要站在孤的对立面,孤也不惧——
六圣孤都敢扛,还差你一个孔宣?”
这话一出,孔宣与闻仲齐齐愣住,双双抬眼望向龙椅上的人,眼中满是诧异。
哪有人拉人助战这般“霸道”?
不愿留便走,敢为敌便打,没有半句软话,却偏生透着股压人的底气,让人不敢轻视半分。
闻仲下意识想劝——
孔宣的战力,抵得上整个大商的军队,怎能就这般放他走?
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帝辛素来的性子,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这位陛下,从来不屑用虚言哄人,向来是愿者留、逆者弃,劝了也无用。
孔宣也僵在原地。
他本以为帝辛会拿“气运因果”相逼,或是用狠厉手段胁迫,却没料到会得这样一份“自由”。
可这份自由,反而让他更乱了——
离开大商,是躲不过西方教的算计;
留在大商,便是卷入封神纷争,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走。
帝辛看着两人愣怔的模样,也不催促,只是挥了挥手,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下去吧,给你时间考虑。想通了,便亲自来见孤;想不通,便直接出朝歌。孤的时间,没空跟你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