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张地界最深的溶洞里,潮湿的石壁上爬满荧光苔藓,妖怪们摩肩接踵挤在钟乳石丛中。有个长着三只眼的妖怪突然打翻陶罐,发酵的酸味混着腐臭气息呛得星焰直打喷嚏。
“阿嚏!”白发萝莉揉着鼻尖往奈亚子身后缩,“这里的味道好难闻……”
“哪里来的细皮嫩肉的小子,正好给爷爷我打牙祭!”斜刺里窜出个灰毛狼妖,獠牙挂着涎水。这家伙怕是在外头喝多了酒,连八云紫缀着猩红眼珠的隙间都敢无视。
星暝甚至懒得转头,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动。狼妖的爪子离他喉结三寸时,袖口突然渗出沥青似的雾气——那雾里翻涌着无数细小的口器,眨眼间就把壮硕的狼妖啃得只剩半截尾椎骨。溶洞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那截骨头“啪嗒”落进积水潭,惊得水虱子四散奔逃。原本打算发难的三位妖怪见了此状,连忙把那点心思压在心里。
奈亚子踮脚踩碎最后一点骨渣,银发扫过星暝后颈:“达令的欢迎仪式真别致~”她突然变出个狼耳发箍戴在星焰头上,“小星焰要不要学狼叫?”
“咕噜。”星焰头顶的火苗窜起三尺,把发箍烧成焦黑的问号形状。
此时的溶洞某处角落,艾丽正倚着镰刀柄打哈欠,镰刃在地面划出火星。她瞥见胡桃正在角落里擦拭烧焦的蝠翼,突然用镰刀柄戳了戳对方后背:“哎,那天在血湖被收拾得挺惨吧?”
“要你管!”胡桃苍白的耳尖瞬间充血,指尖凝出血色长枪就往艾丽腰眼捅,“总比某个被吓得躲进衣柜的门番强!”
“都消停些。”幽香的声音混着花叶摩挲的沙沙声传来。花妖正坐在藤蔓编织的座椅上,指尖捻着朵新摘的曼陀罗。当白色的花瓣飘落在胡桃发间时,血族少女突然触电般弹开——那花蕊里探出的尖刺险些戳破她的额头。
艾丽见胡桃吃瘪也不再打趣她:“幽香大人,咱们真要为那家伙卖命?上次他闯进来时……”
“愿赌服输罢了。”幽香碾碎掌心的花种,淡绿色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几天前的画面突然鲜活起来——那个白毛少年踏碎满庭花瓣闯进梦幻馆。她记得自己阳伞尖刺穿他胸膛时飞溅的黑血,也记得他反手握住伞柄时掌心灼热的温度。
“打赢我,梦幻馆随你差遣。”彼时的幽香展开十二重妖花包围网,魔炮能量将整片天空染成翡翠色。可星暝只是弹了弹烧焦的袖口,从虚空中溢出无数看似无害的黑雾。
当黑雾瞬间围绕在自己周身时,幽香发现自己的妖力正在急速流失。那些精心培育的食人花突然调转花盘,将腐蚀性花粉喷向曾经的饲主。更荒唐的是,当她凝聚最后的力量轰出魔炮时,星暝竟张开嘴将能量尽数吞入腹中。
“承让。”少年抹去嘴角的一抹血丝,指尖拂过幽香散乱的鬓发,“暂时只需要你们在议会上举手——当然,想当我的私人花匠也欢迎。”
艾丽蹲在石笋顶端晃着腿,镰刀尖在岩壁划出火星:“那天他闯进来时,我还以为要拆了咱们的喷泉。”她突然噗嗤笑出声,“结果这家伙居然让蓝蝴蝶在梦幻馆上空跳了整晚的踢踏舞!”
“是探戈。”幻月突然从阴影里探出头,“主人当时说‘要教教吸血鬼小姐什么叫浪漫’。”幻月显然已经接受了身为星暝臣属的设定,模仿星暝的语气也是惟妙惟肖,惊得胡桃蝠翼猛然张开。
角落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始终沉默的梦月擦拭着餐叉,力度却大到将餐叉直接按断:“他往红茶里加了十勺糖。”毫无起伏的声线让空气瞬间凝固——三天前星暝大摇大摆坐在喷泉边,硬是用甜到发苦的饮品逼得梦月开口说了四个字。
“输了便是输了。”幽香突然睁开眼,“比起那些喜欢赖账的老家伙……”她忽然想起星暝捏碎她阳伞时附在耳畔的轻语,那家伙居然说要把血湖改造成草莓田。
“可、可是!”胡桃突然拍案而起,“那混蛋前些天把我定在血湖结界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居、居然说我生气的样子像炸毛的蝙蝠……”
艾丽的镰刀“当啷”掉进水里。幻月突然闪现到胡桃背后,指尖缠绕的血色丝线凝成爱心形状:“哎呀呀,原来咱们的守门人小姐被调戏了?”
“谁、谁会看上那种轻浮的家伙!”胡桃的蝠翼突然裹住全身,整个人缩成团滚进阴影。三天前的画面不受控地浮现——星暝的指尖擦过她脖颈时,这家伙非但没继续动手,反而用混沌能量捏了朵玫瑰插在她鬓角。
蓝绿色身影忽然自溶洞顶端的钟乳石后浮现,磷火般的光斑顺着石壁淌落。奥罗拉振翅悬停半空时,覆满鳞粉的膜翅恰好遮住洞顶渗水的裂隙。原本此起彼伏的私语声突然被某种黏腻的啃噬声取代——几条青紫色蜈蚣正从发言者七窍里钻出,挂着血丝的獠牙还在咀嚼声带残片。
“白泽大人的星辉熄灭已有七个甲子。”奥罗拉背后的虫翼突然展开到极限,膜翅震出令人牙酸的颤音,“如今人间阴阳师结社三十六家,僧兵百万之众——”
“说重点!”不知哪个角落爆出怒吼,下一秒就被地底钻出的蜈蚣绞成肉泥。
“四届议会,四百二十一年,始终空置的妖怪贤者之位……”他忽然振翅掀起气浪,前排石凳应声炸成齑粉,“是时候终结这场闹剧了。”
溶洞顶部的钟乳石突然炸成齑粉,银白色星屑裹着少年身影坠落在祭坛中央。星暝的银发被磷火映成青紫色,狩衣下摆还沾着半片鱿鱼须——他刚在隔壁顺了某位夜雀老板娘三串烤海鲜——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是后世那位创办起夜雀食堂的米斯蒂娅的先祖了。
“虫王大人说得在理~”星暝把鱿鱼须弹进奥罗拉面前的碗中,“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他大喇喇坐在石台边缘,靴跟把图腾浮雕踢出个豁口,“不如让我这蓬莱人当当看?”
奥罗拉背后的虫翼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这位统领虫族的枭雄突然发现,少年的坐姿看似全是破绽,可他若是就这么突兀犯难的话,恐怕是自己讨不着好。更诡异的是,对方指尖把玩的鱿鱼签正泛着令他心悸的气息。
“诸位瞧瞧!”星暝突然振袖起身,袖口窜出的黑焰将祭坛照得如同幽冥。他左手揪过躲在石笋后的河童,右手拎起瑟瑟发抖的夜雀老板娘:“河童要造水电站,夜雀想开食堂连锁——”说着突然把两个小妖撞了个头碰头,“若是没个扛事的妖怪贤者罩着,诸位怕是要被阴阳寮当臭虫碾!”
奈亚子从星暝影子里探出半个身子,银色呆毛扭成皇冠形状:“紫薇星动,荧惑守心~卦象说今日宜造反!”她不知从哪摸出本《妖怪就业指南》,“达令当贤者,包吃包住包升迁!鬼族四天王严选,诸位值得信赖~”
洞窟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某只河童的手掌还按在投石器设计图上,夜雀老板娘头顶的烤鱼串正往下滴油。
“有趣。”虫王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青铜器,“八云紫栽培的傀儡,竟妄想坐镇群妖。”他背后突然浮现万千虫卵虚影,每个卵壳表面都浮现出星暝被万虫啃噬的惨状,“蓬莱人,你可知晓这贤者之位空悬四百余年的缘由?”
星暝突然打了个响指。虫卵幻象应声炸成烟花,迸溅的磷火凝成“星暝最帅”四个大字。他踩着祭坛边缘晃悠,活像集市卖大力丸的江湖郎中:“不就是诸君搞什么合纵连横?本大爷偏要逆天改命!从今日起,入我麾下包五险一金,阵亡抚恤金按体重算——”
“荒唐!”某只熊妖拍碎钟乳石桌,“老子二千斤岂不是血赚?”
“聪明!”星暝甩出张金符贴在熊妖脑门,“先锋官就是你了!”他转身踹飞扑来的镰鼬三兄弟,顺势跃上奥罗拉面前的供桌,“我们的虫王大人考虑得如何?现在入股还能选靠窗工位。”
奥罗拉背后的虫翼突然展开到七丈,膜翅震出的音波将酒具尽数粉碎,笑声震得洞顶碎石簌簌掉落:“本以为是个对手,原来是八云紫养的哈巴狗。”他慢悠悠地指挥虫族拖走刚才被直接震杀的小妖怪,“给你三息时间消失。”
星暝突然用鱿鱼签戳穿虫王袖口的绣纹:“老奥啊,你这身行头该换了。”他指尖窜起的黑焰顺着绣纹蔓延,“瞧这跳蚤多的,我帮你消消毒。”
整座石台仿佛活了过来!数万只毒虫从裂隙中暴起,却在触及混沌黑焰的瞬间灰飞烟灭。奥罗拉终于变了脸色——那些毒虫是他用本命精血饲养的杀手锏,理论上就是专精于火焰的不死鸟都难以一瞬灭杀,此刻竟像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诸位——”
星暝突然踩着石台边沿转了个圈,靴底蹭得石屑簌簌掉落。原本剑拔弩张的妖怪们齐刷刷抬头,只见这白毛小子不知从哪摸出个豁口茶碗,仰脖灌了口空气:“打打杀杀多没劲啊!贤者选举又不是斗兽场,若是妖族会议变成全武行,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溶洞顶部落下块钟乳石,被八云紫的隙间悄无声息吞没。勇仪憋着笑往角落挪了半步——华扇的锁链缠在萃香腰上,矜羯罗正用酒葫芦挡住抽搐的嘴角。
“临时大贤者!”星暝把茶碗往石台上一磕,“试用期三个月,干得不好大伙随时掀桌。”他忽然竖起三根手指,“要是干得好,我保证给妖族整场大的——一场能结束所有战争的战争!”
奥罗拉的虫翼突然剧烈震颤,青绿色眼瞳里倒映出星暝袖口渗出的混沌气息。西国狼族首领今泉苍影突然跃上石柱:“半人半妖的杂种也配统领群雄?”他獠牙间溢出的寒气忽然凝成冰锥,“不如让本王教教你规矩!”
蕾娜·霍瓦特洛克的冰晶悄无声息爬上星暝脚踝。雪女之主从垂落的银发间凝着霜花:“空口白话。”
“规矩?白话?”星暝突然笑出声,“诸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指尖窜起的黑焰突然凝成《妖怪贤者入职手册》,“强权就是真理,力量即是正义——”
幽香的阳伞尖突然戳穿三根石笋,藤蔓从地底暴起缠住奥罗拉的虫翼。鬼族四天王默契地堵住四个方位,矜羯罗的剑气削平了今泉苍影立足的石柱。千早的团扇卷起飓风,饭纲丸龙的风刃切开蕾娜的冰晶屏障。
“现在,”星暝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谁还想再指指点点?”
溶洞突然陷入死寂。夜雀老板娘吓得烤鱼都掉进岩浆池,滋滋冒起的青烟里混着焦香味。奥罗拉挣断藤蔓正要发作,头顶突然裂开道闪耀着星光的裂隙。
“阿拉~这么热闹怎么不叫咱们?”
神绮抱着爱丽丝从裂隙里跌出来,六片翅膀糊了蕾娜满脸冰晶。魔界之主头顶的呆毛突然绷直:“小星暝要当贤者?怎么不早说!”她突然变出个三层蛋糕砸在祭坛上,“梦子快把礼炮拿来!”
金发女仆长端着魔导炮现身时,整片溶洞都在震颤。绿发怨灵的魔弹扫过星暝鼻尖:“哟~能让神绮服软的小帅哥~”魅魔指尖凝出爱心型火焰,“要不要和姐姐玩点刺激的?”
萨丽艾尔的光翼照亮半个洞窟,圣剑“当啷”戳进石台:“倒是有趣。”
星暝突然拍开魅魔好奇的爪子:“魅魔小姐,乱摸要加钱的。”转身朝萨丽艾尔咧嘴一笑,“圣剑劈柴挺顺手,借我砍两天竹子?”
奥罗拉的虫翼突然高频震颤:“魔界是要插手妖族内务?”
“插什么手呀~”神绮突然把爱丽丝抱得更紧了,“女婿的事能叫插手吗?”她变出个草莓蛋糕往试图辩解的小爱嘴里塞,“小星暝说要带魔界子民奔小康呢~”
说着神绮突然把蛋糕糊在奥罗拉脸上:“庆祝会当然要热闹!”她转头朝呆滞的妖怪们挥手,“大家别客气,魔界特供草莓奶油管够~”
今泉苍影的耳朵耷拉下来:“这特么是贤者选举?”
蕾娜默默收回冰锥,指尖凝结的霜花变成了小雪人。奥罗拉抹着满脸奶油正要发作,突然被魅魔的魔力锁链缠住脖子:“小虫子,要尝尝地狱火吗?”
星暝蹲在祭坛边缘啃蛋糕,奶油沾到狩衣上也浑然不觉。他朝台下招招手:“千早,把你家天狗记者团叫来——明天头版标题就叫《震惊!新任贤者竟在溶洞做这种事》!”
饭纲丸龙立刻摇头:“标题太庸俗,不如《妖怪史上最荒唐选举现场实录》。”
“我看行~”星暝把蛋糕胚砸向奥罗拉,“虫王大人要来块慕斯吗?”
溶洞某处阴影里,奈亚子正给星焰编蜈蚣辫。银发邪神翡翠色的瞳孔里映出这荒诞场面,呆毛扭成心形:“达令果然最适合混沌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