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妖怪倚在凌乱的榻榻米上,指尖缠绕着星暝散落的银白发丝。晨光透过漏风的纸窗斜斜切进来,恰好映在少年后颈新添的咬痕上。她望着对方慢条斯理系着玄色腰带的背影,那件绣着暗金色饕餮纹的立领披风怎么看都像在模仿魔界画本里的反派。
“你折腾这么大阵仗——”紫的指甲在席上划出细痕,“总不会真信了那疯婆子的征服世界论?”
星暝正对着镜子调整护腕的动作顿了顿。镜中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倒比平日里温吞模样多了几分锐气。他忽然拈起梳妆台上那支褪色的银雀簪,那是某次宴会上辉夜输给他的赌注:“老太婆不觉得现在的我顺眼多了?”
紫用境界线挑起他披风下摆,露出黑色的内衬:“学什么不好,偏要学魔界三流画师的审美。”她忽然瞥见对方状似戏谑的笑容,声音陡然冷下来,“拿自己身子当赌注的蠢事,倒学得十成十。”
少年忽然旋身,他单手撑在紫耳侧的墙板上,垂落的银发扫过对方散开的衣襟:“这不正合你意?”温热的吐息里混着昨夜的酒气,“等我征服目之所及那天,老太婆只管坐享其成就好。”
紫的折扇尖已然戳进他腰间软肉。星暝吃痛后退的瞬间,她已裹着松垮的里衣支起半边身子:“装模作样的功夫倒是见长——下一站去哪?”
星暝退到门沿:“下一站自然是魔界。”
“哦?”紫慢悠悠地系着襟前盘扣,“新晋魔王要回娘家省亲?”
\"既然是魔王……”星暝抬手召出混沌漩涡,暗紫色能量流缠绕指尖,“总得有个看得过去的魔窟撑场面。”他转身时披风扬起暗色波纹,凌乱的银色发丝垂在眉骨,“否则连个像样的魔王城都没有,岂不叫人笑话?”
紫的指甲在窗框划出细痕:“你要把神绮的城堡刷成黑漆漆的鬼样子?”
“老人的审美果然落后。”星暝把银雀簪揣进暗袋,“血色穹顶配骨刺塔楼才是魔界该有的气派——当然,神绮的茶点室可以保留粉红帷帐。”
紫忽然笑出声:“当心梦子用扫帚敲你脑袋。”
“正好缺个扫荡战场的先锋官。”星暝指尖凝出黑焰,将昨夜散落的衣物残片烧成灰烬,“记得转告永琳,永远亭改造成行宫时,我会留半间药房。”
话音未落,混沌气息已裹着他化作翻涌的雾霭。紫望着黑雾中逐渐淡去的银芒,忽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嗤笑:“男人呐……”
……
魔界永夜般的天幕低垂着,星屑般的光点在神绮寝宫外流转。魔界之主正抱着膝盖坐在床角。被揉成团的羊皮纸散落在她脚边,头顶的呆毛蔫巴巴地耷拉着——自从上次她试图把新造的人偶命名为“梦子二号”后,她已经三天没敢去餐厅喝下午茶了。
“吱呀——”
门轴发出抗议的声响,星暝不复以往敲门的习惯径直踏入房间。披风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了散落的图纸,几张绘着天使翅膀的设计图飘到神绮膝盖上。
“诶?是小星暝呀~”神绮头顶的呆毛突然支棱起来,“是来找小爱玩捉迷藏吗?她昨天……”
“神绮小姐。”
清冷的声线让魔界之主打了个激灵。她这才注意到少年冷到刺骨的神色:“你应该认识魅魔和萨丽艾尔吧?”
“是魅魔和小艾尔啊……”神绮的呆毛突然扭成问号,“小星暝也见过她们了?”
房间角落悬浮的水晶球突然泛起涟漪,映出魔界边境某座燃着火焰的神殿。星暝垂眸看着水晶球中闪过的六翼虚影,披风上的暗金饕餮纹随着动作泛起微光:“我要让她们……”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还有你和梦子小姐,成为我的……部下。”
空气突然凝固成胶状。
神绮的呆毛突然绷直成天线,六片翅膀“哗啦”一声完全展开。她慌乱中碰倒了墨水瓶,靛蓝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晕染出星云状的痕迹:“小星暝是吃坏东西了吗?要不要尝尝我新研制的清醒药……”
“咔嗒……”
短剑出鞘的寒光打断了话语。星暝的刀尖挑着一颗魔晶举到眼前,暗紫色的混沌气息顺着刃口流淌:“魔界创造神应当看得出——这可不是玩笑。”
神绮突然伸手捏住剑刃。她蓝宝石般的瞳孔里第一次泛起魔界之主的威严:“你真的还是他吗?”
“我从未改变过。”星暝突然收刀入鞘,“不过这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是否愿意臣服。”
“呜——!连小星暝都欺负人!”神绮突然把脸埋进手心,六片翅膀蔫巴巴地垂在背后。她抓过床边歪嘴斜眼的布偶猛捶,“明明以前还会帮人家调试傀儡核心的!”
星暝的刀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刚要开口,木门突然被推得撞在墙上。
“请您正经些。”梦子端着茶托的手稳如磐石,可红茶表面泛起的涟漪暴露了情绪。女仆长金色的瞳孔扫过星暝周遭的混沌气息,“方才在门外听见星暝大人的豪言——恕我冒昧,您似乎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影响了判断力。”
星暝突然放声大笑,震得吊灯叮当作响。他甩开披风跃上窗台:“可爱的女仆小姐——”流体在他掌心凝成缩小版的魔界城堡,“你以为那些冠冕堂皇的礼仪制度是怎么来的?”
神绮突然从玩偶后探出半张脸,呆毛“唰”地竖成感叹号:“小星暝是要玩过家家吗?我们可以用做城墙,巧克力……”
“所有自诩的文明史,将外层那张光鲜亮丽的油纸撕掉后,不过是四个字——弱肉强食。”星暝踩着满地设计图纸逼近神绮,“从大马士革到月之都,哪个不是踩着同类与异族的尸骨堆砌王座?现在——”他忽然单膝跪地,捧起神绮散落的银白发丝,“该由最强之人来制定规则了。”
梦子手中的托盘突然倾斜,茶具叮叮当当滚落在地。向来严谨的女仆长竟放任瓷片在脚边飞溅:“您可曾记得上次魔界盛典时的光景?”她攥着裙摆的指节发白,“那时您说过最珍贵的宝物……”
“是能躺着喝酒晒太阳的安稳日子嘛。”星暝漫不经心地转着短剑,刀光在神绮的脸蛋上游走,“不过我现在发现——让所有人跪着给我斟酒,更有趣些。”
神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蓝瞳里泛起水雾:“小星暝是想要魔界的土地当聘礼吗?”
星暝的短刃“当啷”掉在地板上。
“哎?”梦子刚捡起的茶匙又落回碎片堆里。
“早说呀!”神绮突然蹦起来撞到吊灯,捂着额头眼泪汪汪,“想要娶人家就直说嘛~”她突然又苦恼地托腮,“可是我已经和梦子举行过至少三十七次婚礼了……”
“神绮大人!那只是您单方面宣布的下午茶会主题!”
“等等!”星暝顿时回过神来,“虽说……神绮你也太主动了吧……难道不应该拼死抵抗不从吗?然后被我鬼畜击败,接着……”
“小星暝方才不是说‘臣服’吗?还是说是小爱?”神绮不知从哪摸出个头纱往呆毛上比划,“魔界嫁女儿都是要臣服契约的~梦子当花童,萨丽艾尔负责撒花……”
梦子默默掏出扫帚清理满地狼藉:“容我提醒,按魔界标准,大小姐还未成年。”
“那就让魅魔穿婚纱!”神绮兴奋地展开六翼,“她和小艾尔的翅膀正好拼成爱心形状~”
星暝踉跄着扶住窗框,方才的魔王气场碎了一地:“神绮你……”
“叫岳母大人!”神绮突然用枕头糊在他脸上,“虽然舍不得小爱,不过聘礼至少要三座会喷彩虹的活火山!”
梦子突然用扫帚柄轻敲地面:“恕我直言,星暝大人身上有契约残留的混沌气息。”她扫过少年灰暗下来的身影,“您确定要魔界与这种危险存在联姻?”
“哎?”神绮的呆毛突然扭成问号,“可是小星暝的混沌能量尝起来……”她突然捂住嘴,在梦子陡然凌厉的目光中改口,“我是说检测起来很稳定嘛~”
星暝突然夺门而逃,披风被神绮拽住一角。布料撕裂声中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喊声:“魔界之主是个笨蛋吗!”
“这是害羞了?”神绮抱着半片披风歪头,“当年小爱出生时他明明很高兴……”
“神绮大人。”梦子突然递过温度计,“您该测测体温了。”
魔界腥红的天幕下,星暝蹲在硫磺泉边往水里砸石子。每块石头都被黑焰裹成火球,蒸得泉水咕嘟冒泡。
“噗嗤——”
身后传来熟悉的窃笑。奈亚子倒挂在半空中,银发垂进沸腾的泉水:“达令被反将一军的样子超~可爱!”
星暝甩出的火球擦着她鼻尖飞过:“你早知道会这样?”
“毕竟是神绮姐姐~”邪神轻盈地落在他身侧,“不过达令脸红到脖子根的模样,人家可是用相机……”
“闭嘴!”星暝的耳尖又泛起血色,“接下来按计划先去永远亭——至于神绮太太她……不,不管了!”
奈亚子突然变出个粉色花环戴在他头上:“要不要先练习下求婚台词?‘辉夜姬,成为我的翅膀吧~’这样?”
星暝突然拽过她的呆毛:“不如先把你塞进魔界熔岩池。”
“达令好凶~”奈亚子假哭着扑进他怀里,“明明今早还说要给人家正宫名分……”
“我什么时候……”
“星暝!——”
裹挟着魔力的稚嫩喊声破空而来,星暝拽着奈亚子的后衣领瞬移出十丈开外,原先站立处被魔弹炸出三米深的沟壑。硫磺泉的蒸汽里,金发萝莉攥着熟悉的魔导书,发梢间别着歪斜的蓝色蝴蝶结。
“竟敢对母亲大人说那种话!”爱丽丝悬浮在半空中,“什么臣服……什么部下……”她越说越气,周身又凝聚起蓄势待发的魔弹,“为什么这么做?!”
奈亚子突然从星暝背后探出头:“诶诶,这不是魔界的小公主吗?”她指尖卷着星暝的披风,“达令说要娶的可不止你母亲哦~”
“你闭嘴!”爱丽丝的攻击突然转向,光球在邪神脚边炸开,“我在问他!”
星暝的眼神微动。他注意到小萝莉攥着魔导书的手在发抖——他忽然想起当初神绮把爱丽丝塞给他照顾时,小家伙也是这般气鼓鼓地踩他影子。
“想这么说,就这么做了。”他抱起胳膊别开脸,立领披风上的纹路在魔界腥红的天光下泛着冷光,“需要理由吗?”
爱丽丝突然从半空降落。她仰起头时,发梢的蝴蝶结颤巍巍晃动着:“那……那你之前说要娶我……”细若蚊呐的声音突然拔高,“也是说着玩的吗?!”
奈亚子的呆毛突然扭成惊叹号。星暝被自己的披风绊了个趔趄,能量失控地在掌心炸出烟花。他手忙脚乱拍灭火星时,瞥见小萝莉眼眶泛起的薄红。
“根据泛宇宙恋爱守则第三千六百条,以及某种不可言说的高位世界法则——”银发邪神突然掏出本封面印着《刑法》二字的法典,“建议等爱丽丝酱发育成可口的大姐姐再……”
“我根本没把你算进名单!”星暝的眼神又立刻飘忽到另一侧,“……小鬼头就该乖乖喝牛奶长个子。”
爱丽丝突然僵在原地。魔导书自动翻到记载着变形术的那页,书页边缘被她捏出褶皱。硫磺蒸汽模糊了她瞬间黯淡的表情,连发梢跃动的魔力光点都蔫了下来。
“……笨蛋!”
带着哭腔的骂声轻得几乎听不见。金发萝莉转身逃离,魔力轨迹歪歪扭扭地消失在魔界的雾霭中。星暝盯着她遗落的蝴蝶结发卡,靴尖无意识碾碎了两块碎岩。
百米外的断崖上,梦子松开扣在扫帚柄上的手指。她看着星暝弯腰捡起发卡揣进暗袋,常年绷紧的唇角微微翘起:“果然和神绮大人预料的一样。”
魔界之主正趴在她肩头啃蜂蜜蛋糕,呆毛随着咀嚼一颤一颤:“小星暝的演技还是这么烂~当年他偷喝我私藏葡萄酒时也是这副表情。”
“需要我提醒您那瓶‘葡萄酒’其实是浓缩魔能药剂吗?”
“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