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过半。
陈磊打着哈欠从电脑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他趿拉着拖鞋走向客厅,妻子王丽还在追剧,平板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还不睡?”陈磊揉着发酸的眼睛问。
“这集看完就睡。”王丽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快进广告。
陈磊点点头,转身走向卫生间。他们家住的是老城区一栋有些年头的塔楼,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卫生间正对着次卧。当初图便宜买了这里,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就是这卫生间,没有窗户,终年不见阳光,即使白天进去也得开灯,总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潮气和阴冷。
解决完内急,他站在洗手池前洗手,无意间一抬头,瞥见了洗手池上方那个老旧的排风扇口。排风扇早就坏了,一直没修,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方形洞口,像一张沉默的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念头,陈磊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朝那个黑洞里望了一眼。
里面自然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的刹那,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攫住了他——他觉得那黑暗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是老鼠那种窸窣的动静,更像是一种……凝固的、冰冷的注视。
他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咚咚直跳,暗骂自己神经病,肯定是加班太晚眼花了。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试图驱散那荒谬的错觉。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他关掉灯,快步走出卫生间,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会跟出来。
回到卧室,王丽已经躺下了,正玩着手机。
“洗个脸这么久?”她随口问。
陈磊脱掉衣服爬上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刚才那古怪的感觉说出来,怕被老婆笑话胆小。“嗯,发了会儿呆。”他含糊地应道,伸手关了台灯。
黑暗中,房间里一片寂静。但陈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个黑洞洞的排风口,以及那种被什么东西死死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陈磊刻意避免在深夜独自去卫生间,即使去了,也尽量不抬头看那个排风口。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那份莫名的恐惧感也渐渐淡去。
直到周五晚上。
陈磊加班回来已是深夜,王丽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也许是晚上应酬时咖啡喝多了,他毫无睡意,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一点多,小腹开始发胀,不得不起床去卫生间。
他迷迷糊糊地走进卫生间,解开裤子。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就在他快要结束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但又无法忽视的摩擦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嘶啦……嘶啦……
声音很轻,像是用指甲在粗糙的表面上轻轻刮擦。
陈磊的睡意瞬间吓跑了一半,他猛地抬头,心脏骤停了一拍——声音正是从那个废弃的排风口里传出来的!
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黑洞。刮擦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缓慢的、什么东西在狭窄管道里蠕动的声音。紧接着,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漆黑的方形洞口后面,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没有形状,没有声音,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有一种充满恶意的“存在”,正隔着一层薄薄的金属挡板,无声地“窥视”着站在小便池前的他。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陈磊手一抖,差点尿在自己裤子上。他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卫生间,砰地一声甩上门,后背紧紧抵在冰凉的木门上,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你?大半夜的搞这么大动静?”王丽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探出头,不满地问。
陈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卫生间的门:“里……里面……排风扇……有东西!”
王丽皱起眉,走过来:“有什么东西?老鼠吧?这老房子有老鼠不奇怪。”她说着就要去推卫生间的门。
“别进去!”陈磊一把拉住她,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不是老鼠!感觉……感觉不对!”
王丽看他吓成这样,也犹豫了,凑近卫生间的门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你幻觉吧?加班加傻了?”她伸手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隔着门上的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灯亮了。
她推开门,卫生间里一切如常,马桶、洗手池、淋浴间,干干净净,那个排风口依旧是个黑窟窿,没有任何异常。
“你看,什么都没有。”王丽走进去,甚至还抬头仔细看了看排风口,“估计就是风吹的,或者就是只大点的虫子。看把你吓的。”她语气带着点揶揄。
陈磊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看着一切正常的卫生间,难道真是自己最近太累,产生幻觉了?可刚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冰冷……
这件事成了夫妻俩睡前的一点小插曲。王丽笑话了陈磊几句,说他胆子比针尖还小,然后很快又睡着了。陈磊却睁着眼睛直到天蒙蒙亮,那个排风口的黑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是周六,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驱散了不少夜晚的恐怖气氛。陈磊也觉得昨晚自己可能真是反应过度了。白天他特意找了个手电筒,搬了凳子,大着胆子又去检查那个排风口。
他用手电筒往洞里照去,光线所及之处,是积满灰尘的狭窄管道,笔直地向上延伸大概半米左右,就拐了弯,不知道通向哪里。管道壁上看不出任何动物爬行或居住的痕迹。他甚至还用晾衣杆往里捅了捅,除了捅下来一些陈年灰絮,什么也没碰到。
“看来真是我多心了。”陈磊从凳子上下来,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决定找个时间把那个破排风口彻底封死,一了百了。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陈磊发现,王丽去卫生间的次数,好像变得频繁了些,而且每次待的时间也变长了。起初他没在意,直到有一次,他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是空的,卫生间亮着灯,里面传来压抑的、细微的呜咽声。
他心头一紧,赶紧下床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丽丽?你怎么了?”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王丽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没……没事,肚子有点不舒服,这就好。”
陈磊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可接下来几天,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两三次。而且王丽的精神状态明显变得有些萎靡,眼圈发黑,白天也常常心不在焉,有时叫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丽丽,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老往厕所跑?脸色也不好。”一天晚饭时,陈磊忍不住问道。
王丽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没有啊,可能就是肠胃不太好吧,过两天就好了。”
她的反应让陈磊心里的疑虑更深了。他注意到,王丽现在进出卫生间,总是下意识地快速开关门,好像怕里面的什么东西跑出来,或者怕外面的什么东西看进去。
这天晚上,陈磊被一泡尿憋醒,发现王丽又不在床上。他起身走向卫生间,里面亮着灯,但静悄悄的,没有水声,也没有其他动静。他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传来一种极其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哭泣,又像是……因为某种难以启齿的刺激而产生的战栗。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陈磊心头,他猛地拧开门把手,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王丽坐在马桶上,啥也没穿,身体微微后仰,头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一种愉悦,嘴唇微微张开,发出细碎的、令人脸热的声音。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马桶水箱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整个人的状态,根本不是肚子疼,反而更像是一种沉浸在某种隐秘享受中的失神。
最让陈磊头皮发麻的是,王丽的视线,虽然是闭着眼,但她的脸,她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朝向——朝着那个黑黢黢的排风口方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出来,对她做着难以言说的事情。
“丽丽!”陈磊又惊又怒,低吼一声。
王丽猛地睁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陈磊,脸上的愉悦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她像是大梦初醒,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羞耻和慌乱。
“你……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你到底在干什么?!”陈磊冲进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惊又怒地指着那个排风口,“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放开我!”王丽拼命挣扎,眼泪涌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有东西……看我……碰我……”她语无伦次。
陈磊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那个排风口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影响人,甚至能对人进行猥亵的邪恶存在。它似乎对女性,特别是女性在卫生间里最私密的时刻,有着变态的嗜好。
陈磊强行把几乎虚脱的王丽抱回卧室,给她倒了杯热水。王丽裹着被子,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
过了好半天,她才断断续续、带着极大的羞耻,说出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情。
大概就是从陈磊第一次说排风口有异常之后没多久开始,她晚上独自去卫生间时,开始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注视”。起初很微弱,她以为是心理作用。但渐渐地,那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侵略性。
那是一种冰冷、黏腻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她的逼上。当她坐在马桶上时,那视线就像无形的触手,在她身上爬行,带着审视和玩弄。
更可怕的是,有时候还会伴随着一种真实的、被触碰的感觉,冰冷而轻柔,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抚摸、揉捏,引发她无法控制的反应。
她试过反抗,试过不去理会,但那感觉如同附骨之疽,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最终击溃她的意志,使她沉沦于那种被强迫的、诡异的享受之中。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不说话,也看不见……但就在那里……看着我……弄我……”王丽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绝望。
陈磊听得浑身发冷,怒火中烧,却又感到一阵无力。他紧紧抱住妻子:“别怕,有我在。明天,明天我们就把它堵上!彻底堵死!”
他此刻无比确定,那个排风口里,藏着一个以窥视和玩逼为乐的鬼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陈磊就去建材市场买来了水泥、沙子和一块厚铁板。他要把这个邪恶的通道彻底封死,不留一丝缝隙。
他搬来梯子,拆下那个早已停转的排风扇外壳,露出里面阴森的方形管道口。一股陈年灰尘和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管道深处漆黑一片,仿佛通向无尽的地狱。
陈磊咬着牙,用手电筒往里照,和上次检查时一样,看不到任何异常。但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充满恶意的气息,正从管道深处弥漫出来,让他脊背发凉。
他不再犹豫,开始动手。他先用铁板牢牢盖住洞口,然后用混合好的水泥砂浆,仔细地将铁板四周封死,抹平,不留一丝缝隙。他干得很仔细,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浇筑进去。
王丽一直紧张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脸色苍白。当最后一点缝隙被水泥抹平时,她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整个封堵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怪事。封好之后,陈磊又特意等了半天,直到水泥初步凝固。他看着那块被水泥覆盖的铁板,心里踏实了不少。
“好了,这下那鬼东西应该出不来了。”陈磊从梯子上下来,对王丽说。
王丽点了点头,但眼神深处依然残留着一丝惊惧。
当天晚上,夫妻俩早早睡下。卫生间被封死后,似乎连带着那股常年不散的阴冷潮气也消散了不少。陈磊睡得很沉,连日的紧张和劳累终于得到了缓解。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
不是从卫生间方向传来的,声音很近……就在身边。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王丽并没有睡在他身边。而是背对着他,跪坐在床尾的位置,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扭曲着,头仰着,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她的睡裙卷到了腰际。
而她的身体,正在黑暗中,以一种缓慢而诡异的节奏蠕动。就像……就像正被一个看不见的人干逼一样!
她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脸上是迷乱而空洞的表情,眼神涣散,仿佛灵魂正在被抽离。
而最让陈磊崩溃的是,王丽的脸,她涣散瞳孔所注视的方向,并非是身上的“虚空”,而是斜上方——正是原本卫生间所在的那个方位!尽管那里现在只有一堵普通的墙!
那个东西……它出来了!或者说,它根本不需要那个排风口了!它已经盯上了王丽,如影随形!
“滚开!”陈磊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扑过去想抱住王丽。
但他的手臂却穿过了王丽的身体和那团“空气”,什么也没碰到。王丽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
陈磊徒劳地挥舞手臂,嘶吼,痛哭,却无法打断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卧室的床上,被一个看不见的、来自卫生间的鬼魅干。
不知过了多久,王丽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悠长而颤抖的叹息,然后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软地瘫倒在被子上,失去了意识。
一切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陈磊知道,那个诅咒,已经离开了那个被封闭的卫生间,如同跗骨之蛆,缠上了他的妻子。
第二天王丽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只觉得自己睡得特别沉,浑身酸痛。但她能感觉到丈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问陈磊怎么了,陈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说昨晚有个看不见的鬼干了你?他无法启齿,也知道说出来除了增加妻子的痛苦和恐惧,毫无用处。
他们尝试过搬家,匆匆卖掉了那套房子,搬到了城市另一端的一个新小区。
但没过多久,同样的事情开始在新的住处上演。总是在深夜,总是在卫生间,或者卧室,那个无形的窥视者和侵犯者如约而至。它似乎已经认定了王丽,无论他们搬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陈磊找过法师,找过心理医生,试过各种办法,都毫无效果。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发出声音,不留任何痕迹,只是固执地、周期性地出现。
王丽从最初的恐惧、羞耻,渐渐变得麻木、沉默。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无法言说的厄运。她和陈磊之间,也因为这份无法分担的恐怖秘密,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他们依然生活在一起,但家,早已没有了温度。
而关于老城区那栋塔楼的某个户型,卫生间排风口里藏着一个色鬼的传言,却不知怎地,在都市怪谈爱好者中小范围地流传开来。版本细节各异,但核心都一样:不要买那种老式塔楼卫生间没有窗户的房子,尤其小心那个废弃的排风口。据说,里面住着一个“邻居”,它对男人没兴趣,只盯着女人。
它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疯,它只会用最阴邪的方式,一点点地,玷污你的生活,让你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又一个都市怪谈,悄然成型,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获得了它扭曲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