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背着干粮走了大半夜,本就疲惫不堪,刚刚又与马匪乙斗了一阵,此时已筋疲力尽,全凭一念撑着,要力保小丫与小夕周全。
还好马匪甲挥舞双骨朵,所仗不过勇力,速度招式却算不得上乘,阿柴躲闪无碍。
耗尽洪荒之力,苦斗三十余合,阿柴打倒马匪甲,吼道:
“还有谁!”
呼喝时,阿柴已然力竭,手脚微微颤抖。阿柴很清楚,随便再来一人,但凡会个三招两式,他都已无力应付。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趁着马匪甲倒下,在气势上恐吓一番。
阿柴的策略果然收到奇效,一众马匪无人再嚷着与阿柴单挑,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望向身后沙丘,远远站在高处观望的人。
那人轻抽马匹,“哒哒哒”自沙丘奔下,马匪们口呼“大哥”,自动闪出一个缺口,让他奔到圈内。
那“大哥”目光冰冽,盯视阿柴片刻,跳下马来,对阿柴抱胸行礼,旋即手持乌兹长刀,砍将过来。
阿柴早无还手之力,咬牙闪过第一刀。那人变招,第二刀又向阿柴劈来,攻中带着防守,刀法精绝。
阿柴心中惊道:“无怪乎做得老大,这刀法之妙,饶是我气力充沛,也顶多能战个平手!”
这一分神,加上力倦神疲,阿柴一个趔趄,虽然躲过第二刀,但步伐已乱。未及调整,“大哥”第三刀已到天灵盖前。阿柴无奈,右手举斧一格,“咣”一声巨响,不止手中劈山斧被打落在地,连人也被乌兹长刀的力道震透,双腿一软,匍跪在地。
乌兹长刀在阿柴额前收住,刀口离他皮肤顶多寸余。
阿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将左手开山刀也撇在沙地上,正视马匪大哥道:“我的命是你的了,但方才说好的,一命换一命,我没害你两个弟兄,你须放那两姑娘走。”
谁知那大哥撤了长刀,仰天大笑起来。
“啊!?你……你是……”阿柴闻声愕然,说不出话来。
“没错,是我!柴将军,得罪了!”那马匪扶起阿柴,将蒙着头脸的黑布解下。
竟是焱狼血卫——贡布!
“贡布将军,你,你怎会在此?你不是……”阿柴问道,“弑君同党”四字差点脱口说出。
“‘弑君同党’对否?身为‘弑君同党’,我不在此,又该在何处?”贡布笑问。
阿柴心虚,无言以对。
“他们当年是我手下的焱狼血骑,如今都是兄弟。”贡布介绍道:“柴将军,多有得罪,抱歉!”
阿柴暗忖:“难怪这一伙马匪战力如此了得,上次巡值,只失了三名弟兄,看来已属侥幸!”
贡布又道:“柴将军,站在沙丘上看时,见你刀斧并举,我已心疑;下来看后,果然是你!不瞒你说,你初入骁骑大营,我见你英雄少年,意气风发,便心生敬佩!有心与你切磋,又怕冒昧请战太过唐突,是以刚才借机出手讨教了几招,勿怪!”
阿柴闻言,赶紧示弱道:“贡布兄说的什么玩笑话,阿柴哪里是你对手!贡布兄不打还好,这一打,阿柴原形毕现,今后只怕在你面前不敢抬头!”
“柴将军过谦,柴将军一脸倦色,难道我看不出来么?又力拼了我两个兄弟,我此时出手,才是不讲武德,惭愧惭愧!”说罢鞠了个躬,问:“柴将军到此处何为?”
阿柴转身,指着小夕、小丫道:“护送小夕公主和她的丫鬟去玉门关。”
“什,什么?小夕公主?”贡布大惊。
小夕将尖顶皮帽摘下,向贡布欠了欠身道:“贡布将军。”
贡布抬眼一看,忙快步走到马前,单膝跪地,低头抱胸道:“贡布及手下不知公主驾到,冒犯尊颜,请公主降罪!”
一众马匪见状,也纷纷下马,围着小夕,跪了一圈。
阿柴看了看小夕,既感慨,又羡慕。
“大家起来,不知无罪。”小夕道。
贡布起身,问阿柴:“为何带公主去玉门关,出什么事了么?”
“也没什么,我带公主去与墨王爷……去见墨王爷。”
“墨王爷?!墨王爷可还好?”
“还好。墨王爷今在玉门关从军。”
“哈哈哈,好!总比在务涂谷受那冤屈要强上许多!”贡布闻言,开怀大笑起来,却只笑了几声,忽而收了笑容又问阿柴:“那么车掌军呢?可有车掌军的消息?我听说车掌军他……”
贡布自觉失言,急急收声,偷偷瞥了小夕一眼。
阿柴心虚,也不敢言。众人低头不语。
小夕却淡然道:“是的,我爹爹死了。”
阿柴抬头瞧了瞧小夕,清眸中透着仇恨,却已不剩多少哀伤,甚至没有眼泪。四目交织之时,阿柴竟不禁然浑身一颤,低下头去……
一时间,大漠旷野上寂静得恐怖,连呼吸都变得如此刺耳。
还是小夕开口,破了僵局,问贡布道:“贡布将军,我们三人少水少粮,又缺马匹;我和我姐妹手无缚鸡之力,无以自保,只靠柴将军一人支撑。不知贡布将军可否襄助?”
顿了顿,小夕又坚定道:“我一定要见到墨王爷!”
贡布跪下再拜,朗声道:“公主放心,贡布陪着柴将军,亲送公主到大汉边境!”
“大哥,我也去!”
“我也去!”
马匪甲、马匪乙等一众又上前鼓噪起来。
贡布挥退众人,肃然下令:“你等不必跟随,我自去便可。你们若要孝敬,回去安排两头骆驼,带齐水粮,明日来几个人沿此路寻我。日出之后,我会与公主、柴将军扎营休息,顺便等你们的骆驼和补给。”
小夕鞠躬谢道:“有劳贡布将军,大漠之上,再没有比将军更坚实的倚靠了!”
贡布回礼道:“公主放心,刀山火海,贡布万死不辞!”言语之间,豪气激荡,似是当年身为血卫之时。
“贡布兄,当真不多带几个人?”阿柴小心翼翼道:“万一碰上别的马匪?”
“哈哈哈,柴将军勿虑!这漠上谁敢找我们‘焱狼血匪’的晦气?”贡布又是一阵大笑。
听得“焱狼血匪”四字,阿柴差点笑出声来,忍住之后却是不胜唏嘘。堂堂车师皇家内卫精锐,竟从血骑沦落成了血匪……
安排妥当,贡布从手下坐骑挑来一匹骏马,送给阿柴。四人上马,踏上东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