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小弟,” 我喘着气,双臂使劲环住一张石桌,“用力!”
我带着弟妹们闯进了屠夫小子的地盘。这地方没怎么被拾荒者骚扰过,毕竟当地人有个规矩:成年人想从这儿过,得留下半口牙当买路钱。这片区域满是空房子,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光了,不过城里到处都是废弃家具,倒也值不了几个钱。
我们瞅准机会,把像样的桌椅都搜刮出来,堆在姐姐临时搭的推车上。得跑两三趟才能凑够翻新家里那破屋的物件,但总归能弄完。希望能赶在妈回来发现我又惹了祸之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得能把每家最好的物件弄出来。我和弟弟正试着抬一张桌子,可怎么都不行。
“我觉得这桌子过不了门,奥维。” 萨什在后面说,手里拎着一把小多了的椅子。
我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可自尊心不允许我们就这么放弃。“要不我们…… 想办法把门框弄宽点?” 我提议道。
达什的腿都在打颤了。“咱们放下来吧,求你了?” 我点点头,俩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侧放倒。他弓着腰喘气,可那张沉甸甸的桌子立马晃了晃,接着开始倾倒。我赶紧把弟弟拽到一边,桌子就砸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地板在重压下塌了,桌子陷进屋基里,矮了好几寸。
双胞胎的脸比平时还要白。我刚要说话,就听达什说:“太可惜了,要不咱们先放放?” 俩人拼命点头,头点得太急,差点站不稳。这失败真让人窝火 —— 那桌子可真好看,雕着小花纹,还有几片褪色的彩绘做装饰。可它肯定会把萨什扎的破推车压散架。
我们走出房子,站在街上打量那堆 “战利品”。东西摊了满街,最高的地方也才刚快到达什的身高。我还顺手扔了几个看着不错的梳妆台和餐具套装进去。餐馆肯定用得上这些,对吧?
“我觉得够了,奥维。” 弟弟盯着那堆没分类的家具小山喊道。
我啧了一声:“你眼界太窄了,我的好弟弟。这儿整整一……”
萨什摇摇头打断我:“不行,我们搜的够多了。该挑几件带回家了。”
这可糟了。难得有俩帮手陪我搜罗东西,我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得争一争。
“等等,你俩听着。” 我反对道,拼命在脑子里搜刮说辞,“要是更多东西坏了呢?不该备点备用的吗?这儿多的是……”
“奥维。” 达什的目光越过我,看向别处。
让目标分心可是骗子的大忌。“拜托,帮我帮帮妈嘛。” 我叹口气,祭出最厉害的武器,“上次我还背你们俩过……”
“奥维。” 萨什语气急促地低语,也跟着弟弟一起无视我。
我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想……”
双胞胎拽着我的胳膊把我转过去。我轻轻挣扎了一下,才明白弟妹们想让我看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那影子是人。它双足站立,有四肢和脑袋 —— 不然还有什么会那样站着?可昏暗的光线下,那东西显得诡异极了:一个畸形的生物,穿着破烂的人类衣物残骸,无毛的脸上鼓着一个狼似的口鼻,脚掌又平又长,像狗的后腿。一条胳膊又细又长,指甲发黄,左臂却小得多。胳膊上的肉鼓胀着、蠕动着,像塞满了蛆虫,一直蔓延到手腕。末端的手 tiny 得像小孩的。
我轻轻把俩弟妹推到身后,慢慢往后退。那怪物嗅了嗅空气,那双异常像人的鼻孔张合着。我脑子飞快地转。它低下头,直直盯着我们。灰败的身体一动不动,破衬衫底下,凹陷的肋骨几乎没起伏。我见过不少野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萨什,” 我低语,“你去找妈,带她去附近那座旧仓库。” 萨什想反驳,可我打断了她,“我们需要她帮忙,而你跑得最快。”
我没回头,对弟弟说:“达什,知道我的藏货处吗?” 没回应。我瞥了他一眼,见他盯着怪物看呆了。我慢慢推了推他的头,动作不敢太急。他吓了一跳,转头看我。我又问了一遍。
“在…… 花园附近…… 我想。” 他牙齿打颤。
“附近瓦砾堆里有个小洞。另一边有一把剑和两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是药剂。你把剑给我拿来。要是你、萨什或者谁受伤了,就让他们喝那些药剂。”
“我要把它引到仓库去,” 我指着几百米外那座三层建筑,“最好能把它困在里面。你们俩明白吗?”
他们点头,萨什眼神发亮,达什嘴唇哆嗦着。
“好。等它来追我,你们就跑。”
我把他们往后推了推,自己朝那生物走去。我张开双臂,掌心朝前,微微蹲下。它几乎纹丝不动。
“没事的,” 我柔声说,“没事的,伙计。” 那野兽的黑眼睛深不可测,像颅骨里嵌着两个无尽的黑洞,“没必要打架,没必要打架。” 我心里清楚一件事:它的目光只盯着我,双胞胎几乎被忘了。
我一点点挪近。“别闹得不愉快,好吗?” 还有十五米。“没麻烦,没麻烦。” 十米。“求你放过我家人。” 到八米时,它动了。
它突然冲过来,用三条腿狂奔,小胳膊无力地贴在胸前。尽管残疾,这怪物却像弹弓射出的石头一样冲过我俩之间的距离。我一脚踢飞旁边一把椅子,闪身冲进一栋房子,把单薄的门砰地关上。外面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带爪的手就捅破了门板。我穿过小屋,抓起一个凳子,从前面一扇空窗跳了出去。
怪物就在身后喘气。它畸形的口鼻从窗户探进来,呼吸里满是血腥味和新鲜得过分的肉味。我把凳子砸过去,立刻转身继续跑。一声异常像人的嚎叫划破这片寂静,我开始大喊,告诉全世界有个可怕的东西跑出来了。
我还攥着一块碎木头,拼命狂奔,喉咙里喘出的气重得像铅,更多是因为恐惧,而非费力。街道又宽又空,最近的门在十几步外。我能听见那怪物三条腿跑在地上的奇怪顿挫声,越来越近。有那么一瞬间,它慢了下来,然后声音停了。我猛地往旁边一扑,那怪物就撞着墙从我身边冲了过去。我脚踩着夯实的泥土狂奔,一头撞进另一栋房子。
我们几小时前好像来过这儿。模糊记得有个书架,金属镶嵌物被人从框架上抠掉了。即便如此,那书架还是挺像样的,就是太重了带不回家。现在,我把它拖到门口想挡住怪物,却不小心把它压在了底下。我往后退。那生物挣扎着,冲我尖叫。我想找别的出口,可这房子没窗户。唯一的出路被一个疯东西堵着。
它不挣扎了。沉重的家具底下传来噼啪声,它的关节和四肢开始以诡异的姿势扭曲。我脸色发白地看着它慢慢爬出来,赶紧把旁边一把椅子扣在它头上。它看不见了,我跳上书架厚实的木头,可一只爪子却以不自然的姿势划到了我的小腿。我一个趔趄,有点失衡,好在伤口不深。我沿街奔跑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堆砖头砸过来 ——
它的指甲变长了。它还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