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出生时,啼哭微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雏鸟。
产房内,阿慧筋疲力尽,脸色苍白如纸。护士抱出婴儿,眉头紧锁:“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必须尽快手术。”
更糟的是——“他没有肛门,是先天性无肛症,需立即造瘘。”
“我们夫妇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个儿子没皮燕子!”
阿慧抱着儿子,泪如雨下。她看着那小小的、皱巴巴的身体,下腹部光洁,竟无排泄之孔。医生解释:“这是一种罕见畸形,肠道末端未发育通至体外。必须手术造瘘,将肠管引出腹壁,暂时排便。后期再做重建手术。”
她不懂医学,只知儿子一出生,就要挨刀。
她想起孕期:赵四的冷漠,不断的争吵,她的抑郁,整夜失眠,靠安眠药入睡。她曾跪在厕所呕吐,赵四却在客厅喝酒,骂她“扫把星”。她曾梦见儿子浑身是血,从她腹中爬出,指着她喊:“你还我命!”她惊醒,冷汗浸透睡衣。
她不知道,母亲孕期的极端压力,已导致胎儿dNA甲基化异常,影响了孩子神经发育与器官形成。
医学上,这叫“表观遗传编程”;
玄学上,这叫“胎中带煞”。
赵四来看孩子,他面色阴沉,脚步匆匆地走进病房。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小生命,只是匆匆一瞥,便像见了瘟神一样,猛地扭过头去,嘴里嘟囔着:“我就说他是来讨债的!你看看,这才刚出生,就花了几十万!而且,没皮燕子……这让我怎么做人?”
阿慧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哀求地看着赵四,希望他能承担起手术费用,但赵四却冷漠地拒绝了。他转身离去,留下阿慧一个人在病房里,心如死灰。
阿慧无奈之下,只好四处借钱。她跑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好说歹说,终于凑到了八万。然而,这远远不够支付孩子的手术费用。
走投无路的阿慧,在别人的介绍下,找到了一家位于城郊废楼里的江湖诊所。那家诊所的招牌已经斑驳不堪,看上去十分破旧。阿慧走进诊所,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面容,眼神游移不定,让人感觉有些不靠谱。
手术室更是简陋至极,里面的器械都已经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阿慧心里一阵发慌,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把孩子交给了医生。
手术开始后,阿慧在门外焦急地守候着。
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脉搏声。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孩子惨叫声从手术室里传了出来,那声音穿透了阿慧的耳膜,直刺她的心脏。
她晕了过去。
醒来,手术已完成,
但感染。
赵五高烧不退,体温飙到40度,嘴唇发紫,呼吸急促。抢救三次,才保住性命。最终,手术部分成功,但留下后遗症:大便无法完全控制,经常溢出肠道,沾满襁褓。
赵四彻底崩溃。他每日酗酒,回家就砸东西,骂阿慧:“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生,我能落到现在?这孩子,就是来毁我的!”
阿慧默默承受,每日为儿子换尿布,清洗污物。她蹲在水池边,一遍遍搓洗被粪便浸透的布片,手指泡得发白起皱。夜里,她抱着赵五,轻拍哄睡,自己却泪流不止。
一次,赵五又哭闹不止。她疲惫不堪,低声说:“宝宝,妈妈知道你难受……可妈妈也好累,好累……”
孩子忽然睁眼,眼神清明,直视她:“妈,我想吃哈根达斯。”
她浑身一震。三月婴儿,怎会说话?还要哈根达斯冰激凌,这,这,不是中邪,着魔了吧?
她开始怀疑:“难道……他真的是来‘讨债’的?”
她偷偷去庙里求签。老尼姑接过签筒,摇出一支下下签,叹道:“此子非寻常婴孩。他魂有怨气,因怨而生,因债而来。你若留他,家宅不宁;你若弃他,他魂不散,缠你三世。”
阿慧瘫坐,不知所措,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