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春寒料峭。
终南山的雪还未化尽,山道上积雪盈尺,寒风如刀。
天一道馆早已不复昔日香火鼎盛之景,游客稀少,道观冷清。
“天字阁”塌了一角,瓦片残破,唯有檐下铜铃,偶尔被风拂动,声如叹息。
道玄独居阁中,卧于竹榻之上。
他已形如枯槁,白发如雪,双目深陷,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
六十年无法返老还童,天机反噬已入骨髓,他的命,快要走到尽头。
可他不能闭眼。
“天字命格”在他体内流转,如江河不息,他活着,便注定要完成最后一测。
忽一日,大雾弥漫。
一位年轻人踏雪而来,身着粗布衣,面容清瘦,眼神沉静。
他自称张至顺,本是山下村中教书先生,因梦见一白发老道指引,前来拜师。
道玄见他,心头一震。
他用天眼微窥,
张至顺头顶,无黑雾,无红光,唯有一缕青气,如竹破土,节节上升;
掌心纹路清晰,横三竖四,竟隐隐浮现一个“顺”字,金光流转。
更奇的是,他周身气场,如空谷幽兰,不争不显,却自有清贵之象。
道玄明白,此人,便是“天字命格”的下一个载体。
他强撑起身,道:“你来得正是时候。
我有一术,传你三月,若你悟得,可承天命;若悟不得,便下山去,莫再回头。”
张至顺叩首:“弟子愿学。”
自此,道玄每日授其“六神拆字法”。
他不再藏私,将《天字经》残卷尽数传授,逐字讲解:
形:字之笔画,如龙蛇虎豹,可断人之形貌;
音:字之读音,通天地音律,可测事之成败;
义:字之本义,合人心所向,可判人之善恶;
气:字之气场,分青红黑白,可察运之吉凶;
神:字之灵性,能通鬼神,可窥前世因果;
运:字之命运,可断十年大势。
张至顺天资聪颖,三日便通晓要义。
他为一农夫测“耕”字,见其田中有“金气”,断曰:“东田宜深耕。”果掘得古钱;
为一病妇析“康”字,见其“气脉逆行”,劝其“移居高燥”。妇人迁居,病愈;
为一书生拆“仕”字,见其“运滞三年”,只道:“静心读书,莫问前程。”三年后,书生高中。
灵验如神,百姓称奇。
可当道玄让他为他人测字时,张至顺却摇头:
“师父,我学此术,只为明白。
我不会用它。”
道玄怒:“为何?此术可救人于水火!”
张至顺平静道:“可也害人于无形。
您为那么多皇亲贵胄,乡村野夫测字,改变了什么?他们知道了结局,却无力改变,甚至更加不顾他人生灵,徒增业力,痛苦。我是不会用测字害人的!”
道玄怔住。
张至顺继续道:“命运如河,测字如石。
你扔一块石头,看似只是涟漪,
实则可能引发山洪。
我知道的越多,越不敢说。
不如修身养性,推行道祖吕洞宾的‘八部金刚功’,
让人强身健体,自求多福。”
道玄沉默良久,终于长叹:
“你说得对……
我一生测字,以为在助人,
实则,是在玩火。
天机,本就不该为人所知。”
他将《天字经》投入火炉。
火焰升起,经书化为灰烬。
他闭目,喃喃道:
“测字,开口,
我消耗掉了我的命。
如今,你...后人,都不要学我...”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次日,天一道馆上空,乌云密布,一道紫雷劈下,直击“天字阁”!
“轰!!!”
火光中,人们看见——
一本无字的书,从灰烬中飞出,化作青鸟,振翅高飞,消失在终南山云雾深处。
数月后,秋意正浓。
张至顺在道观后山清扫落叶。
他依旧穿着粗布衣,每日打坐、练功、扫地,从不为人测字。
忽然,一片金叶飘落,上书一“玄”字。
他心头一震。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曾说:“天字命格,非一人可承。
它会不断轮回,寻找新的载体。”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纹中,竟隐隐浮现一个“顺”字,金光流转。
他笑了。
他转身走进道观,取出一套尘封的功法手册,封面写着:
《八部金刚功·天字篇》
他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
“不测字,不窥天,不改命,
而以身为灯,照人前行。”
他望向终南山巅,云雾翻涌,仿佛有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人间。
那双眼睛的主人,或许早已不是道玄。
“天字命格”已寻到新的宿主,而他,只是其中一环。
他不再纠结于天机,不再执着于命运。
他每日清晨,在观前教村民练功——
伸臂、踢腿、吐纳、导引,动作简单,却暗合天地节律。
有人问:“这功法能改命吗?”
他笑:“命不在天,不在字,
在每日清晨的一口真气,
在每一滴汗水的流淌,
在每一次呼吸的绵长。”
渐渐地,村中老人病痛减少,孩童精神焕发,连田里的庄稼也长得格外茂盛。
人们称他“张真人”,可他从不应。
一日黄昏,他见一孩童在观前写字。
孩童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一个字:
“人”
张至顺驻足观看。
他没有拆字,没有测运,只是轻声说:
“这一撇一捺,
要站得稳,
才能走得远。”
孩童抬头,眼中闪着光。
张至顺转身离去,背影融入暮色。
山风拂过,檐下铜铃轻响,声如远古回音。
而在终南山最深的云雾之中,
一只青鸟悄然落下,
衔着那本无字之书,
静静等待——
下一个有缘人的到来。
这个,有缘人,是你吗?
预知下一个故事,翻看下一页:功夫巨星年轻了,玄而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