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春,不会思春。
她站在大理古城的石板路上,阳光灼热,蝉鸣如织。
虽已立秋,但滇西的暑气未消,空气里浮动着金黄色的光尘,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座古城。青瓦白墙的民居错落有致,屋檐下挂着红灯笼与风铃,微风拂过,叮咚作响。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卖扎染布、银饰、普洱茶,还有现切的菠萝和酸角,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花香交织的气息。
她穿着露肩雪纺衫,轻盈的布料随风飘动,露出纤细的锁骨与白皙的肩膀。短裙贴合腰臀,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她手里捧着一杯加冰的珍珠奶茶,吸管咬在唇间,妆容精致,笑容灿烂,像一朵在烈日下盛放的花。
“各位叔叔阿姨,咱们下一站是苍山脚下的‘灵隐寺’!”她扬起手中的导游旗,声音甜美清亮,像山涧溪流,“这可是南诏古刹,香火鼎盛,求姻缘、求健康、求财运,灵验得很!据说唐代一位高僧在此闭关三年,悟道成佛,至今寺中还供着他的舍利子呢!”
旅游大巴上,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中老年游客。他们大多是退休职工,穿着整齐的休闲装,戴着遮阳帽,有的还拄着拐杖。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神中却闪烁着对远方的向往。有人低声交谈,有人翻看旅游手册,还有人正用手机拍下窗外的风景。
可李思春心里清楚——这些人,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消费”的。
她是“高端定制游”导游,专带“银发团”。所谓“高端”,不是服务好,而是购物回扣高。她在大理跑了五年,靠推销玉石、虫草、普洱茶,提成拿到手软。一单翡翠手镯,回扣能拿三成;一块普洱老茶饼,能抽五成。她早已摸透了这些老人的心理:怕死、怕病、怕拖累子女,更怕晚年孤独。于是她专攻“健康养生”与“财富传承”两个痛点,话术一套接一套,说得天花乱坠。
这次团里,有位姓王的老太太,六十出头,穿着素雅,戴着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有文化的退休教师。她的儿子在南方做生意,出手阔绰,微信转账从不眨眼。李思春早就盯上了她。
“王阿姨,”她凑近,亲热地挽住老人胳膊,声音压低,带着几分神秘,“待会儿咱们去的玉器店,老板是我表哥,今天搞‘老客户内购会’,只限十人,您可得抓紧!那翡翠手镯,戴一年,保您腰不酸腿不疼,连孙子都怀得上!”
王老太太笑呵呵地拍她的手:“小李啊,你嘴真甜,跟抹了蜜似的。”
“我这是实话!”李思春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您看我,从大二就被学校开除,穷得叮当响,连饭都吃不起,现在不也开上宝马了?全靠这行!您买块玉,回去放保险柜,十年后翻十倍!到时候您孙子结婚,直接送他一套房!”
老人心动了,眼神亮了起来:“真的假的?有这么灵?”
“您想想,”李思春顺势引导,“玉乃天地精华,千年孕育,戴在身上,能调和气血,净化磁场。我有个客户,高血压十年,戴了玉镯三个月,血压自动降了!还有个阿姨,更绝,更年期综合征,天天发脾气,戴了玉佩,脾气没了,老公都说她像换了个人!”
王老太太听得入神,连连点头。
可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咳嗽两声,慢悠悠道:“姑娘,立秋了,少喝生冷。你这样喝冰饮,伤脾胃,将来肠子都要冻坏。”
李思春脸色一沉,扭头瞪去。老人约莫七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背着一个旧布包,眼神清澈,语气平和。
“老不死的,管好你自己!”她冷笑,“我爱喝什么喝什么,用得着你教?你活到这把年纪,还不知道少管闲事?”
老先生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李思春却越想越气,觉得在游客面前丢了面子。她仰头“咕咚咕咚”把整杯冰奶茶灌下,珍珠卡在喉咙,她用力吞咽,冰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领。她故意将空杯狠狠砸在垃圾桶上,发出“哐当”巨响,引得众人侧目。
她不知道的是——
她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
大学时,她是985高校的高材生,前途无量。可大二那年,她爱上一个社会青年,对方甜言蜜语,带她出入高档场所,让她误以为爱情就是奢华与浪漫。两人同居后,她怀孕三次,全靠地下诊所流产。最后一次大出血,医生抢救时摇头:“你子宫壁薄如纸,再孕必亡。以后别碰男人,否则迟早送命。”
她从此断了结婚念头,信奉“不婚不育保平安”,要做“永远的单身美少女”。她辞了正经工作,干起导游,靠推销奢侈品赚快钱,整容、打玻尿酸、买名牌,活得像一只精心包装的蝴蝶。
可她不知道,每一次堕胎,都在她命格中刻下一道“血煞印”。民间相士说,女子堕胎三次,阴气入骨,血煞缠身,若不积德赎罪,必遭天谴。
而今日立秋,阳气渐收,阴气初升,正是血煞最易反噬之时。
她贪凉饮冰,等于在体内点燃“寒毒之火”,引煞入体。冰饮入腹,寒气直冲丹田,与血煞相激,如同油浇烈火,邪气翻腾。
更糟的是,她冲撞长者,口出恶言,损阴德,折福报。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