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福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八十斤,像一头行走的肥猪。
他蜷缩在城中村出租屋的破沙发上,嘴里叼着半根烟,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游戏界面上疯狂滑动,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某种神经质的抽搐。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烟味、馊饭味和尿骚味——他懒得去厕所,常在墙角的塑料桶里解决。
桌上堆满泡面桶、啤酒瓶、外卖盒,苍蝇嗡嗡乱飞,有的甚至在腐烂的鸡翅上产卵。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游戏海报,主角是手持巨剑的战士,眼神凌厉,与刘秋福萎靡的神情形成讽刺的对比。
“双杀!triple Kill!”他嘶吼着,唾沫横飞,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赢了一局,却毫无喜悦,立刻点击“再来一局”,手指因长时间操作而微微颤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母亲赵雅致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她轻声说:“秋福,吃点东西吧,都半夜了,饿坏胃。”
“烦死了!”刘秋福头也不抬,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没看见我在打排位?输了这局,段位就掉了!你懂什么!”
赵雅致叹气,把粥放在桌上。碗沿有道细小的裂痕,粥已经凉了,表面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膜。她看着儿子肥硕的背影,t恤领口被撑得变形,露出脖子上一圈赘肉,心如刀绞。
刘秋福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毕业两年,一份工作没找到。他嫌面试要穿正装,嫌工资八千不够花,嫌上班九点打卡太早。他曾在简历上写“精通python、Java、c++”,可面试官让他现场写个排序算法,他愣是卡了十分钟,最后交了白卷。
他混迹于网吧、酒吧、小餐馆,靠母亲每月一千元的退休金过活。他懒散、自私、毫无礼节。亲戚来家,他从不起身,连眼皮都不抬;母亲生病发烧到39度,他连杯水都不倒,只说“自己烧,关我什么事”;他睡觉叫不醒,要掀被子、泼冷水才肯睁眼;吃饭永远吃不饱,一顿能吃五碗米饭,外加三盘炒菜。
赵雅致今年五十八岁,退休前是市重点小学的语文老师,一生清高,最重礼节。她教书三十年,带出的学生个个成才,有医生、律师、教授,甚至还有省厅干部。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教出的学生个个光宗耀祖,自己的儿子却成了街坊口中的“刘大猪”。
“赵老师,你儿子又在网吧通宵?”邻居王婶拎着菜篮子,摇头,“这孩子,废了。你教了一辈子书,怎么就教不好自己儿子?”
赵雅致无言以对,只能低头快步走回家。她烧香拜佛,求观音,求太上老君,求地藏王菩萨,求一切她听说过的神明。她跪在蒲团上,额头磕得发红,一遍遍念:“佛祖保佑,求您开恩,救救我儿子。他本性不坏,只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
她坚信儿子不是天生懒惰。小时候,秋福多乖啊,会帮她批改作业,会给她倒茶,会背《唐诗三百首》。可自从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他就变了,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这天,她去了城西的“灵隐寺”。
寺不大,藏在一条窄巷深处,门楣斑驳,香火却旺。几个中年妇女在门口分发符纸,说“求签十元,改运一百”。赵雅致没理她们,径直走进大殿。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泪流满面:“佛祖保佑,求您开恩,救救我儿子。他本性不坏,只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
她正祷告,忽听身后有人朗声吟诵,声音清越,如金石相击: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她回头,见一老者鹤发童颜,手持拂尘,身穿青布长衫,腰间挂着一块古铜镜。他目光如电,盯着赵雅致,笑道:“夫人,你儿子有难,我可解之。”
赵雅致一惊:“您是?”
“贫道李半仙。”老者抚须,神态从容,“世人称我为李太白转世,诗剑双绝,通晓阴阳。昨夜观星,见你家宅上空黑气缠绕,必有妖祟作乱。”
赵雅致半信半疑:“您……真能救我儿子?”
李半仙掐指一算,忽然变色,猛地站起:“哎呀!令郎非病非懒,实乃被猪仙夺舍!”
“猪仙?”赵雅致毛骨悚然,手指发抖。
“正是!”李半仙正色道,“猪仙乃地府逃出的精怪,专附身于懒惰、贪食、无礼之人。它吸食主人的福运,使其形如猪猡,神志昏沉,终生不得翻身。你儿子日夜颠倒,贪食懒动,正是典型症状。”
赵雅致浑身发抖:“那……那该怎么办?”
“驱邪!”李半仙拂尘一甩,铜铃轻响,“但需三日三夜法事,耗财耗力。你可愿?”
“愿!只要能救我儿子,倾家荡产也愿!”赵雅致跪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李半仙点头:“好!明日午时,我登门施法。切记,法事期间,不可剪指甲,不可吹口哨,不可照镜,否则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