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口转向城中心的时候,陈默的手已经按在了骨琴的弦上。体内的骨火顺着身体流进八骨戒,戒指发烫,琴身也开始轻轻震动。他知道这一击比之前更狠,混着邪术的血球不会只停在城外。
风雪打在脸上,他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战舰前面突然炸开一道黑影。血罗刹跳了下来,从十二柄骨刃中抽出一把,狠狠劈下。刀还没落下,阵法边缘的符文就开始断裂。“生门”那条灵气通道,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地面微微颤动。
陈默立刻感觉到不对——八骨戒变得冰凉,原本稳定的灵流像是被掐住了。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琴面上,骨火燃起,想把灵气送进阵眼补上缺口。
但缺口太大,靠他一个人撑不住。
“生门断了!”燕无归大喊。
他本来守在阵法西北角,现在猛地松手,冲向断裂的地方。双手拍进裂开的符线里,鲜血从掌心流出,染红了地面。那些熄灭的纹路闪了一下光,残存的灵气开始回流,往骨琴的方向去。
“给我三息!”燕无归吼道。
陈默没说话,十指死死压住琴弦。他知道这三秒有多难——燕无归是在拿命换时间。
第一息,他催动焚天骨狱,骨火从肋骨深处烧起来,冲进八骨戒;
第二息,戒指发出蓝光,和骨琴重新连上;
第三息,琴发出嗡鸣,阵眼终于亮起一点光。
就在灵气快要接通时——
血罗刹冷笑,抬手一挥。第二把骨刃从他肋骨间射出,穿过风雪,直刺燕无归后背。
噗!
骨刃穿胸而过。燕无归身子一僵,嘴里涌出血沫。但他没倒,反而用最后力气把双手更深地按进地里。那条断掉的生门,竟被他的血强行续上了半息。
就是这半息。
骨琴低鸣一声,灵气终于连上。阵眼再次亮起,护城光罩勉强撑住。
血罗刹落地,一脚踢在燕无归背上。拔出骨刃,带出一大片血肉。燕无归扑倒在地,胸前的伤口又深又大,右手却还往前伸着,像要抓什么。
陈默眼睛一颤。
他看见燕无归的手朝自己伸来,颤抖着抬起。他立刻伸手过去。
一只染血的玉简落进他手里。
燕无归喉咙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去……东海……找……真正的……骨戒……”
话没说完,手就垂了下去。
眼睛还睁着,看着陈默的方向。
陈默紧紧握住玉简,手指都发白了。左眼下骨纹渗出血丝,顺着脸滑下来。他没擦,也没动。他知道现在不能离开阵眼,否则全城都会死。
血罗刹站在废墟上,低头看燕无归的尸体,冷笑:“老东西,为个阵眼送命,值得吗?”
他抬头看向陈默,双手握紧第三把骨刃,高高举起。
“你不配当阵眼。”他说,“你的骨头,我要了。”
下一刻,他跃起,骨刃带着黑风,直劈骨琴中央。
陈默双手死死按住琴面。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但必须挡。
轰!
骨刃砸在琴上。琴面裂开一道深缝,从顶到底。狂暴的灵气倒灌进体内,像烧红的铁棍穿进经脉。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出来,溅在碎裂的琴面上。
地上八个节点同时熄灭,符文一块块崩坏,变成灰烬被风吹走。
九宫锁灵阵,破了。
陈默单膝跪地,一手仍按着骨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八骨戒。他能感觉到琴里的灵性正在消失,就像最后一口气慢慢断掉。他催动骨火,拼命守住残存的灵性,不让它彻底熄灭。
血罗刹站在阵眼废墟上,低头看他,笑出声:“阵破了,人死了,你还跪在这儿干什么?”
陈默没抬头。
他看着几步外燕无归的尸体,血在地上流成一条歪歪的线——那条线正好连着阵眼最后一块没灭的符石。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杀了守阵的人,破了阵……但灭不了这个意念。”
血罗刹一愣,随即大笑:“意念?你一个废灵根的废物,也配说这种话?”
他抬脚,想去踩碎骨琴。
陈默猛地抬头。
左眼骨纹闪过血光,八骨戒剧烈震动。他不动,只是盯着血罗刹,眼神像刀。
血罗刹脚步顿了一下。
风雪更大了,卷起城墙上的灰飞舞。骨琴裂缝里还有一点蓝光,微弱地闪着。陈默一手按琴,一手握玉简,膝盖压着碎石,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一声龙吟。
很轻,像是从海上传来。
陈默听见了。
他没回头,也没回应。他知道阿渔还活着,在等他。
但现在,他还不能走。
他低头看了眼燕无归的尸体,轻声说:“我会去东海。”
然后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只有冷光。
血罗刹冷笑:“你还想翻盘?没阵,没人帮你,你一个人,凭什么跟我斗?”
陈默不答。
他慢慢站起来,把碎裂的骨琴抱进怀里。琴很冷,裂缝里的蓝光随着他的呼吸一闪一闪。
左手握紧玉简,右手扶住琴身。
风雪中,他站在废墟中间,身后是死去的燕无归,面前是拿着骨刃的血罗刹。
他迈出一步。
血罗刹眯眼:“你找死?”
陈默不说话,又走了一步。
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符文上。八骨戒贴着手心发烫,琴缝里的蓝光忽明忽暗。
血罗刹举起骨刃,指向他眉心。
陈默停下。
两人对视。
他开口,声音不大:“你说我的骨头,要做你的王座?”
血罗刹咧嘴:“现在给你留个全尸,算你运气。”
陈默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琴,再抬头时,目光坚定:“那你试试看,能不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