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打在脸上,陈默抬手推开了城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巷子里的冷气冲出来,带着铁锈和烧焦的味道。他没停下,直接走了进去。
巷子很窄,两边堆着 broken 的刀和盔甲。几个散修缩在墙角,裹着破布取暖。看到他进来,他们都站了起来,不说话,眼睛全盯着他的左手——八骨戒贴在皮肤上,又红又烫,像要冒烟一样。
带路的年轻人还抓着他手腕,声音压得很低:“燕盟主在城头等你,不能待太久。”
陈默点头,跟着往前走。腿上的旧伤一阵阵疼,他咬牙忍着。转了两个弯,石阶变宽了,通向城墙高台。风更大了,吹得衣服哗哗响。
燕无归站在城墙上,黑袍飘着,腰间挂着半截断刀。他没回头,只抬起一只手:“来了就别啰嗦,时间不多。”
陈默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边有一片红云,颜色很深,边缘发紫,像干掉的血。他知道,那是虚空战舰的影子。
“三百零七人,都到了。”燕无归语气平静,“能打仗的,已经埋伏在城外山谷。城里留下的,是伤员、老人、孩子,还有我。”
他转过身,死死看着陈默:“但阵法差一个人。”
“什么阵?”
“九宫锁灵阵。”燕无归一挥手,两个散修抬着一张旧琴案上来。上面放着一把骨琴,灰白色,是一根肋骨雕成的,琴弦是铁丝绕在骨节上,表面有裂痕。
陈默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把琴。苏弦死前托付给了守琴人,后来就没消息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这个阵能挡住虚空战舰的灵气。”燕无归说,“如果成功,能拖住血罗刹半炷香的时间。但需要九个人一起发动,中间那个必须是心象领域者。”
他盯着陈默:“你是唯一的人选。”
没人说话。有人搓手,有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大家都知道陈默杀过血罗刹的手下,也听过他背着剑匣走江湖的事,可这一战,是要拼命的。
陈默没马上答应。他伸手碰了碰骨琴,手指刚碰到,左手的八骨戒突然一震。一股热流从手掌冲到肩膀,左眼发热,骨头上的纹路闪了一下。
戒指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绕着骨琴转了三圈,落回手指时,轻轻响了一声。
“它认你。”燕无归说,“别推了。阵眼只能是你。”
陈默沉默了几秒,点头。
他拿下背后的玄冥剑匣,放在身后。骨头链子掉在地上,蓝火一闪就灭了。
“坐下。”燕无归指着琴案。
陈默盘腿坐好,双手放在琴上。骨琴很冷,裂缝里有黑色的东西,像是干了的血。他试了点灵气进去,琴微微抖了一下,没出声。
“缺调音玉。”他说。
话刚说完,后面传来脚步声。铁手张扛着大斧走过来,右袖空荡荡的。他在陈默面前停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暗银色的小玉,塞进他手里。
“老瞎婆临死前让我交给你的。”铁手张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夹着雪,“她说,琴要是响了,魂就能回来。”
陈默低头看玉。玉上有云纹,底部有个凹槽。他轻轻一按,玉卡进琴底,正好合适。
瞬间,八骨戒全都亮了。蓝光顺着手指流入骨琴,裂缝开始发光。他五指按下琴面,用力一拨。
“嗡——”
第一声响起,低沉得像地底打雷。城外的雪地轻轻晃了一下,好像地下有什么在回应。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声音一圈圈传开,撞到城墙又弹回来。
突然,琴音变高了。
一声尖锐的龙吟撕破天空,直冲上去。天上的红云剧烈翻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云层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嘶啦嘶啦,然后又安静了。
陈默没松手。他感觉骨琴在吸八骨戒的力量,而戒指也在从琴里拿东西。两边来回循环,越来越快。
“成了?”有人小声问。
燕无归摇头:“才刚开始。真正的战斗还没来。”
他看着陈默:“你能撑多久?”
“不知道。”陈默说,“但只要琴不断,我就不会停。”
铁手张拍拍他肩膀:“老子少一只手也能砍人,你少一根手指我也信你。”
陈默没笑,只是点头。他闭上眼,十指稳稳按在琴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体内的焚天骨狱开始运转,灵气通过八骨戒流入骨琴,再传遍整段城墙。
另外八个散修也睁开了眼,手掌贴地。地上出现复杂的线,连成九个点,组成大阵。中间的骨琴成了中心,蓝光不停流动。
燕无归走下高台,沿着城墙走了一圈。他检查每一段墙、每个箭口,偶尔低声下令。铁手张站在边上,把大斧插进砖缝,靠墙站着,眼睛一直盯着天。
风越来越大。
陈默坐在高台中央,手抚骨琴,背挺得笔直。眉上的疤有点发烫,像有火针划过。他知道,邪尊快来了。
远处,红云开始动了。
很慢,但一直在靠近。像一头醒来的怪物,一步步走向这座城。
城里很安静。伤员缩在角落,听着越来越近的嗡鸣。有人捂耳朵发抖,有人跪下祈祷。但他们都知道,这一战躲不掉。
陈默睁开眼。
八骨戒不再烫了,变得温温的。骨琴也安静了,琴弦还在微微颤动,好像刚才那声龙吟还在回荡。
他抬头看天。
红云停在城外十里,不动了。云裂开一道口子,露出战舰的影子——黑色的船身,到处是尖刺,船头刻着一个大骷髅,眼窝里闪着幽绿的火。
下一秒,一道血影从云里走出来。
三丈高的血色骷髅站在空中,十二把骨刀围着身体转动。他低头看着城墙,眼里喷出两股黑火。
“陈默!”声音像打雷,砸在城墙上,“交出骨尊传承,饶你不死!”
陈默没动。五指重新搭上琴弦,指尖渗出血,滴在琴上,立刻被吸进去。
血罗刹大笑:“你以为这点破阵能挡住我?明天中午,我要用你的骨头,做我的新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