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从剑匣里滑出一点，陈默的手还停在半空。那缕紫气贴着墙慢慢靠近，像一条小蛇爬行。他手心全是汗，手指却冰凉。
他没动。
左手猛地往下压，铁链一下子扎进手掌。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可这疼让他清醒了。识海里的火焰跳了一下，缠在火上的紫线缩了回去。
苏弦立刻感觉到不对。她把琴抬起来，手指轻轻一拨，金光洒向那缕紫气。紫气扭了几下，停住了。
“它还在。”她说。
陈默点头。他喘着气，胸口起伏，青玉佩贴在身上，烫得像烧红的铁。他知道不能再等。那根紫线会一直咬他，直到把他心里所有软弱的地方都吃掉。
他闭上眼，声音很低：“柳菁……阿默在这里。”
话刚说完，玉佩突然震动。裂纹从中间裂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破。一股热流冲进胸口，顺着血脉流到全身，像无数根针在扎。
他咬牙忍着，额头青筋暴起。右腿的石头开始裂开，血从缝里渗出来；左臂的黑气翻腾得很厉害，好像要冲出来。
“撑住！”苏弦喊。
她双手按在琴上，琴声拉长，金光变成丝线，绕住陈默全身。当丝线碰到青玉佩时，白光一闪，周围的黑气全被赶走。
一道影子从玉佩里升起来。
一开始看不清，后来慢慢清楚了。白衣布裙，头发用布条绑着。她站在那里，看着陈默，嘴角露出一点笑。
陈默睁大眼睛，喉咙发紧。
“你瘦了。”柳菁说。
这三个字让他眼眶发热。他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柳菁抬起手，轻轻摸他的脸。她的手是透明的，穿过了他的皮肤。“我一直看着你，”她说，“看你打架，看你拼命，看你一次次为别人受伤。”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你背得太累了，是不是？”
陈默终于挤出一句：“我不累。”
“别骗我。”她笑了笑，“你从小就这样倔。村里人骂你是灾星，你不吭声；我被人带走那天，你在祠堂外站了一夜，也没哭。”
陈默死死抓着铁链，手指发白。
“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柳菁看了苏弦一眼，“她陪你走到现在，你也该学会放下了。”
“我不放。”陈默低声说，“我不能放。”
“我不是让你忘了我。”柳菁摇头，“我是希望你不再为我活着。你的路，不该是因为‘柳菁死了，所以我必须变强’。你要为自己走下去。”
她的话像刀子，一刀刀割开他心里最深的伤口。
“还记得枯河村的冬天吗？”柳菁问。
陈默点头。他怎么会忘？那时候他们躲在草堆后面，她冷得发抖，他把旧棉袄披在她身上。她说，等春天来了，一起去看看山外的河。
“我没看到。”她说，“但我相信你会看到。不只是河，还有更远的地方。”
她的身影一点点变淡。
“去找阿渔。”她说，“她等你破局。”
“柳菁！”陈默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光。
她最后看他一眼，轻声说：“阿默，活下去。”
声音落下，她的身体化成无数光点，全部飞进陈默胸口。青玉佩“啪”地碎了，粉末飘散，只剩下一个印记——像是骨头刻的纹路，在皮下微微发光。
陈默跪在地上。
全身都在疼。经脉像被撕开又接上，骨头里像着了火。右腿的石壳裂得更快，碎石掉落，露出新肉，带着淡淡金光。
“啊——！”他大吼，声音沙哑。
背后的虚空炸开。
白骨堆成高山，锁链从天上垂下，火焰不再是虚影，真的烧了起来，照亮整个通道。火焰落地发出“噼啪”声，地上留下焦痕。
焚天骨狱，第一次真正出现。
苏弦抬头看着那片火域，琴声停了。她感觉到一股比以前强十倍的压力——这不是假的，是领域真的觉醒了。
陈默慢慢站起来。
他低头看手。掌心还在流血，但体内力量回来了。识海的火焰稳稳烧着，紫线被牢牢锁住，动不了。
他看向苏弦。
“我好了。”他说。
苏弦没说话。她把琴放回膝盖，手指搭上琴弦。脸色还是白的，呼吸有点急，但她的眼神和以前一样坚定。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陈默摸了摸心口的骨纹。那里还热，但不疼了。他抬头看通道尽头——那道裂缝还在空中，细得像刀锋。
“先离开这里。”他说。
他往前走，右腿还有点僵，但能撑住身体。每走一步，脚下的石头都被火烧裂。
苏弦扶着墙站起来，跟在他后面。
两人走到裂缝前。紫气没了，墙角只有一点痕迹，像干掉的血。
陈默停下。
他盯着那道缝，忽然抬手，铁链从剑匣滑出，直指裂缝中心。
“我知道你在。”他说。
没人回答。
空气安静得可怕。
苏弦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音波刚起，裂缝忽然抖了一下。
陈默眼神一冷。
铁链接着甩出去，撞上裂缝。一声闷响，像打在厚布上，没破，也不退。
就在这时，心口的印记突然一烫。
他低头一看，那骨纹竟然转了一圈。
苏弦也感觉到了，正要开口——
头顶一块石头突然掉下来，砸在地上，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