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起,裂缝就动了。
那只紫色的眼睛还在裂缝里,冷冷地看着他们。陈默立刻把手按在胸口的戒指上,指尖发烫。他没动,身体却已经绷紧。他的右臂断了,骨头扎进肉里,疼得他喘不过气。
苏弦的琴浮在半空,琴弦还在震。她没睁眼,手指轻轻放在琴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它在看。”
陈默没回头。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颗紫眼突然眨了一下,裂缝四周裂开更多细纹,像玻璃被人敲了一样。一个低沉的笑声响起,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陈默。”那声音说,“你还等什么?等阿渔回来救你?还是等柳菁再从玉佩里爬出来?”
陈默咬紧牙。左眼突然发烫,骨头上的纹路冒了出来,皮肤下面像有火在烧。他没说话,背后的火焰幻象升了起来,火冲出三尺远,把石壁烤黑了。
裂缝又变大了一点。
紫眼不动,笑声更近了:“你以为你在保护谁?你连自己都保不住。灵根残缺,命格带灾,村里狗都不吃你剩下的饭。柳菁死的时候你在哪?阿渔被抓走那天,你又在哪?”
陈默猛地抬头。
他的右腿不能动了,石头化的部分已经到了腰。他靠着墙站起来,左手抓住玄冥剑匣上的铁链,用力一拉——铁链绷直,发出一声闷响。
“你闭嘴。”他说。
话刚说完,他抬起手,火焰顺着身体冲到指尖。他咬破舌头,血喷在戒指上。戒指变红,一股热流冲进心里。
《玄骨炼天诀》第三重,开了。
背后空间炸开,火焰幻象完全展开——半边身子变成熔岩墙,白骨堆成山,锁链挂在火中,一根根垂下来。火焰扑向裂缝,冲向那只紫眼。
紫光一闪。
火吞掉裂缝的瞬间,眼睛不见了。笑声还在通道里回荡,慢慢远去。裂缝开始缩小,边缘的黑气扭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拉回去。
陈默没有松手。
他知道不对。
火退了以后,他感觉到一股反力——不是外面来的,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那股力很弱,但很冷,像一根针扎进灵魂深处。
他喘口气,靠回墙上。
裂缝合上了,只剩一条细缝,像刀划出来的一样,悬在空中。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但他知道,那东西还在看着。
苏弦睁开眼。
她脸色还是白的,眼神却清楚。她看着陈默,声音很轻:“它不是想进来。”
陈默点头。
他闭眼看向自己的识海。代表焚天骨狱的火焰还在跳动,在火焰旁边,缠着一根极细的紫线,绕着火心一圈,还没断。
他明白了。
“它不是来杀我的。”他说,“它是来吃‘恐惧’的。”
苏弦没问。她低头看琴,手指轻轻拨了一下。琴音短促,空气微微震动。
“那你怕吗?”她问。
陈默没回答。
他怕。他怕柳菁回不来了,怕阿渔已经被做成丹药,怕自己走到最后才发现,所谓的破局者,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废子。这些想法一直压在心里,没说过,但一直都在。
现在,那根紫线就在那里,说明他的害怕,已经被看见了。
“不能再让它碰到我。”他说。
他把戒指贴在心口,用力压。戒指很烫,逼得紫线缩了一下。他运转功法,火焰在识海里转一圈,把紫线缠住,暂时压下去。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苏弦挪到他身边,背靠着他的背。她的琴浮在头顶,洒下金光,罩住两人。光比刚才暗了些,但还在。
“你不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硬撑。”她说,“但现在你撑不住了。要是再强行用骨狱,你的腿会彻底废。”
陈默不动。
他知道她说得对。经脉已经裂了,左眼的骨纹没散,体内火没停,力气一直在流失。他不能再拼。
可他也不能倒。
“它还会来。”他说,“下次不会只用一只眼睛。”
苏弦点头:“那就等它来。”
她没说“我们不怕”,也没说“一定能赢”。她只是把琴放在膝盖上,手指搭在弦上,随时能弹。
时间一点点过去。
通道安静下来。石壁不再流血,风也停了。但那种压力还在,越来越重,好像黑暗里藏着什么,就等他们松一口气。
陈默闭着眼,听自己的心跳。
他不敢让它跳得太快。
苏弦忽然开口:“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在边境小镇,你说你要走自己的路。”
陈默睁眼。
“我说过。”他说。
“那你现在走的,是你自己的路吗?”她问。
陈默没说话。
他想说是。可焚天骨狱是继承来的,八骨戒是捡来的,每一步好像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他反抗过,可这反抗,是不是也在别人的算计里?
苏弦没等他回答。她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声音很小,但那条闭着的裂缝,竟然轻轻抖了一下。
陈默立刻警觉。
裂缝没开,但他识海里的紫线动了。它顺着火焰爬,靠近核心。
他终于明白了。
邪尊从来没有走。它既在裂缝后面,也在他身体里。它不用破门而入,只要等他自己放松,让害怕生长,就能一点一点吃掉他的力量。
“别想。”苏弦突然说,“别管它在不在。你就当它不存在。”
陈默深吸一口气。
他握紧戒指,左手压在心口。识海里的火焰又燃起来,围成一圈,守住中心。他不再追那根紫线,也不赶它。他让它存在,但不给它一点养分。
苏弦靠着他的背,琴光轻轻晃。
通道深处,那道裂缝静静挂着,像一道没愈合的伤。
陈默的呼吸慢慢平稳。
他知道下一波攻击一定会来,但他现在不能动。他得留着力气,等到真正决战的时候。
苏弦的手指在琴弦上滑过。
金光忽然闪了一下。
裂缝边上,一缕紫气悄悄渗出来,像雾一样贴着墙,慢慢朝他们爬过来。
陈默感觉到了。他没睁眼,左手却慢慢抬起来,铁链从剑匣里滑出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