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底,战局因孙悟空识破惑心魔的存在而陡然生变!沙悟净那饱含痛苦与狂躁的一击被孙悟空巧妙闪开,金箍棒并未迎击,反而点向侧后方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水域,棒尖纯阳仙力喷薄欲出,同时发出一声雷霆断喝:“藏头露尾的孽障!给俺老孙滚出来!”
这一声喝,蕴含破邪显正的浩然正气,如同惊雷炸响在浑浊的水域中!那隐匿的惑心魔正全力催动魔音,猝不及防被纯阳之气一冲,周身隐匿法术顿时出现一丝涟漪般的波动,虽未完全显形,但那独特的邪戾气息却再也无法完美掩盖!
沙悟净虽心智大半被蒙蔽,但毕竟曾是天庭正神,根基深厚,对正邪之气感应敏锐。孙悟空这突如其来的一喝,以及棒指方向那骤然泄露的阴冷魔气,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狂暴的攻势猛地一滞!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向那波动之处,脑海中那不断蛊惑他“杀!杀!杀!”的魔音,与眼前这实实在在的、不属于孙悟空的邪气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呃啊……!”沙悟净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理智与狂躁在他脑中激烈交锋。孙悟空见状,更不迟疑,一边警惕着沙悟净,一边将金箍棒舞成一团金光,至阳仙力如同烈日照入幽潭,逼向那隐匿的魔影,口中厉声道:“兀那汉子!你看清楚了!是俺老孙要害你,还是另有妖邪在暗中捣鬼,引你入魔,借刀杀人?!”
与此同时,高空之中,天庭的“清心普善咒”已然发动!
数位仙官各持法器,仙力共鸣,一道柔和而恢弘、蕴含净化之力的音波,如同无形的涟漪,穿透层层水障,笼罩了整个河底战场。这仙音并不攻击肉身,而是直透神魂,安抚躁动,驱散阴霾,唤醒灵台清明。
岸上,玄奘感应到河底传来的剧烈波动与愈发清晰的怨毒之气,慈悲之心大动,诵经之声愈发虔诚洪亮,《金刚经》的梵唱与天庭的仙音隐隐相合,形成一股强大的正向精神力场。
在这内外夹击之下!
那惑心魔再也无法维持隐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扭曲的、由纯粹恶念与阴影构成的魔影被迫从虚空中跌出!它怨毒地瞪了孙悟空一眼,身形一晃,便要化作黑烟遁走!
“想跑?!”孙悟空火眼金睛锁定目标,岂容它逃脱?纵身便欲追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原本抱头挣扎的沙悟净,目睹那魔影现形,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与之前蛊惑自己的魔音同源的精纯恶念,脑海中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被愚弄、被利用的滔天怒火,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无差别狂躁!
“妖孽!安敢欺我!!”沙悟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竟暂时抛下了对孙悟空的敌意,手中降妖宝杖调转方向,凝聚起全身残存的妖力与滔天怨愤,化作一道撕裂水流的黑红色煞气洪流,朝着正欲遁逃的惑心魔猛轰过去!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竟比之前攻击孙悟空时更胜三分!
那惑心魔擅长蛊惑心神,本身正面战力并不强,如何挡得住沙悟净这含恨一击?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魔影被煞气洪流结结实实击中,瞬间溃散大半,只剩下一点核心魔念,仓皇无比地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丝,拼着魔元大损,施展秘法,瞬间穿透水层,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悟空见沙悟净出手重创了那魔头,心中暗道:“这厮倒也不是全然不明事理。” 他收起追击之势,转而看向沙悟净。
此刻的沙悟净,一击之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加之飞剑穿胸的剧痛再度袭来,他闷哼一声,降妖宝杖脱手,巨大的身躯摇晃几下,半跪在河底,剧烈地喘息着。眼中赤红稍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痛苦,以及一丝……清醒过来的茫然与后怕。
天庭的“清心普善咒”与玄奘的诵经声依旧持续不断地传来,如同温暖的泉水,洗涤着他被魔音污染的心神。沙悟净抬起头,看向对面并未趁机攻击的孙悟空,沙哑地开口,语气复杂:“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为何要帮俺?”
孙悟空见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便将金箍棒收起,道:“俺老孙说过,乃东土大唐驾下,奉旨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圣僧徒弟孙悟空!此来流沙河,并非与你为敌,实是听闻你在此受难,特来寻你,共保师父西去,谋个前程!”
“取经?前程?”沙悟净闻言,脸上露出苦涩与嘲讽交织的神情,他指了指自己胸口那不断渗血的恐怖伤口,又扯了扯身上的锁链,声音悲凉:“你看看俺这般模样!七日一次飞剑穿心,生不如死!还谈何前程?!玉帝老儿……天庭……早已将俺弃如敝履!”
孙悟空见他怨气深重,但已能沟通,便耐着性子道:“此言差矣!俺老孙当年也曾大闹天宫,被压五行山下五百年!那天蓬元帅猪刚鬣,也曾被贬下凡间错投猪胎!如今不都皈依佛门,保师西行,将功折罪?你若诚心悔过,保师父取得真经,功德圆满之日,俺老孙替你向佛祖、向玉帝求情,免了你这苦刑,甚至重列仙班,也非不可能!”
这番话,半是劝导,半是点明了一条实实在在的出路。沙悟净沉寂已久的心,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他受刑数百年,日夜煎熬,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解脱?只是以往绝望至极,不敢奢望。如今见孙悟空(齐天大圣的名头他自然听过)和天蓬元帅竟都走了这条路,似乎……确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值日功曹的声音,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恰到好处地在沙悟净心头响起(仿若自悟),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卷帘将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西行取经,乃天大功德,正是你脱离苦海之良机。玄奘法师乃十世修行的好人,慈悲为怀,若能得你护持,必不负你。此乃天意,切莫自误啊!”
这“天意”二字,深深触动了沙悟净。他抬头望向水面,那持续传来的、温和而坚定的诵经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抚平着他内心的戾气与伤痛。
孙悟空察言观色,知他心动,便道:“你若不信,可随俺上去见过师父,当面问个明白!”
沙悟净沉默良久,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解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俺便信你一回!若真能解脱……俺这条命,卖与取经人又何妨!”
当下,孙悟空在前引路,沙悟净拖着沉重的锁链,忍着剧痛,跟随其后,缓缓向水面升去。
水面之上,玄奘与猪悟能早已等得心焦。
见河水翻涌,先是猪悟能喊道:“师父快看!师兄上来了!” 接着便看到孙悟空率先破水而出,身后还跟着一个形容狰狞、浑身湿透、锁链缠身、胸口还在渗血的巨汉!
猪悟能吓了一跳,举起钉耙戒备:“师兄小心!这妖怪跟来了!”
孙悟空摆手道:“八戒莫慌!此乃卷帘大将,已愿皈依!” 他转身对沙悟净道:“还不拜见师父?”
沙悟净望着岸上那宝相庄严、目光慈悲的玄奘,回想起数百年的痛苦折磨,再想到方才那驱散魔音的诵经声和心中响起的“天意”指引,百感交集,竟“噗通”一声跪倒在河水浅滩处,伏地大哭道:“师父!师父!弟子沙悟净,原是灵霄殿侍銮舆的卷帘大将。只因失手打碎琉璃盏,被玉帝贬下流沙河,每七日受飞剑穿胸之苦!生不如死!今蒙圣僧与大圣点化,愿皈依佛门,保师西天取经,万望师父收留!弟子再不敢生异心!” 声泪俱下,闻者心酸。
玄奘见其状甚惨,言辞恳切,心中慈悲大动,连忙上前搀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既知悔改,诚心向佛,贫僧便收下你。赐你法号‘悟净’,望你涤除尘垢,心镜明朗,一路护法,同往西天。”
沙悟净(此后当称沙悟净)闻言,如聆仙音,连连叩首谢恩。
猪悟能见又多了个师弟,虽是模样凶恶,但似乎比那黄风怪讲理些,也凑上来嘿嘿笑道:“原来是卷帘将军!俺老猪乃天蓬元帅,如今是你二师兄了!以后跟着师父,有俺和大师兄照应,包你吃香喝辣……呃,是修成正果!”
孙悟空见事已成,心中也自欢喜。至此,取经团队最后一位核心成员——沙悟净,正式归位。
然而,无论是师徒几人,还是暗中护持的天庭仙官,都清楚记得那遁逃的惑心魔。九头虫的阴谋虽未竟全功,但这份仇怨,已然结下。取经路上的暗流,因流沙河之事,变得更加汹涌莫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