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尚设计室的晨光格外柔和,透过落地窗洒在长桌上,将摊开的织锦小样照得愈发细腻。深青色的面料旁,放着几张发布会场地的效果图——秦峰早上刚送来的,陆氏旗下那间艺术馆的展厅,挑高的穹顶配着木质展架,恰好能衬出“传承”系列的东方韵味。
“苏总监,艺术馆那边说可以预留出中央展台,用来放老艺人的织机模型,观众能直观看到织锦的制作过程。”小陈指着效果图上的空白区域,眼里满是兴奋,“市场部还说,要是能把您上次带回来的小样做成陈列,肯定能让‘传承’的故事感更足!”
苏晚点点头,指尖拂过效果图上的穹顶——那里的灯光设计像极了小镇雨停后的星空,错落有致的射灯像星星,刚好能落在织锦礼服的活水纹上。她想起昨晚在楼道里的灯光,想起陆时砚贴在感应器旁的便签,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
“把中央展台的尺寸发给打版师,”苏晚拿起笔,在效果图上标注,“让他们调整样衣的陈列角度,确保灯光能照到领口的玉兰花刺绣。对了,织机模型要跟老艺人确认细节,不能出差错。”
团队成员应声忙碌起来,设计室里又恢复了熟悉的节奏。苏晚端起桌上的热咖啡,刚抿了一口,就看到秦峰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笑意:“苏总监,这是陆总让我转交的——陆氏定制礼服的修改意见,还有艺术馆展厅的详细参数,他说您要是觉得场地有需要调整的地方,随时跟他说。”
“麻烦你了。”苏晚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碰到最上面的文件夹,触感比普通文件袋更厚——里面除了打印纸,还夹着些柔软的东西。
秦峰放下文件就准备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压低声音补充:“陆总今早特意嘱咐,让您重点看看礼服意见后面的附页,说是……跟‘传承’系列有关的小建议。”说完,他飞快地眨了下眼,转身快步离开,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泄露什么秘密。
苏晚愣了一下,翻开文件夹。定制礼服的修改意见条理清晰,陆时砚用蓝笔标注了肩线的弧度和裙摆的开衩位置,专业又精准,和他平时的风格别无二致。她往后翻,果然看到最后夹着一张折叠的设计稿——正是她昨晚放进帆布包的“传承”系列礼服稿,深青色的礼服裙摆上,还留着她用铅笔勾的细碎星点。
而在那些星点旁,多了几处红色的批注,笔迹锋利利落,是陆时砚的字。
第一处批注在星点纹样旁:“星点可与活水纹交错,避免单独排列显单薄——建议用0.1mm细金线勾勒轮廓,增强立体感。”
第二处落在礼服的后腰位置:“此处可加暗扣设计,方便调节松紧,同时隐藏线头,符合织锦工艺的‘藏拙露巧’。”
最下方的空白处,还有一行稍长的字:“昨日见老艺人新织的银线活水纹,与星点搭配可尝试渐变丝线,光线折射下更似夜空——附丝线色卡编号,秦峰会协调送来。”
苏晚的指尖轻轻拂过红色批注,油墨的触感还带着几分微凉,像是刚写好不久。她想起昨晚在公寓里,自己对着织锦小样琢磨“金线掺银线”,想起小镇雨停后,两人并肩坐在帐篷外看星空,陆时砚说“这星星的位置,像极了活水纹的走向”——原来他不仅记得那些细节,还把它们变成了设计里的建议。
“苏总监,您怎么了?脸这么红?”小陈端着面料样本走过来,看到苏晚盯着设计稿发呆,忍不住好奇地探头,“这是……陆总的批注?他的字跟他本人一样,看着就特别利落!”
苏晚猛地回过神,连忙把设计稿往回收了收,耳尖发烫:“嗯,他给定制礼服提意见,顺便看了眼‘传承’的稿子。”
“顺便?”小陈眨眨眼,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苏总监,我可听说,陆总昨天特意让秦助理去面料库调了渐变蓝的丝线,说是要给‘传承’系列做测试——您说,他是不是早就想给您提建议了?”
苏晚的心“咯噔”一下,拿起设计稿最下方的色卡编号,对照着小陈手里的面料样本——果然有一款编号对应的渐变蓝丝线,从浅蓝到深蓝,像把小镇从黄昏到深夜的天空织进了丝线里。她想起陆时砚批注里的“渐变丝线”,想起他说“参考小镇夜空”,忽然明白,他所谓的“顺便”,从来都是精心准备。
“先别八卦了,”苏晚清了清嗓子,掩饰住脸上的发烫,指着色卡对小陈说,“把这款渐变蓝丝线拿给打版师,让他们试试把星点纹样改成渐变效果,跟活水纹织在一起,看看效果。”
小陈笑着应声跑开,路过其他同事时,还偷偷比了个“懂了”的眼神,引得团队里一阵低低的笑声。苏晚假装没看见,重新拿起设计稿,指尖在红色批注上轻轻摩挲。
她想起第一次和陆时砚合作定制礼服,他在设计稿上批注“领口弧度可再收0.5cm”;想起咖啡渍弄脏设计图时,他用红笔在污渍旁画了朵小玉兰,说“刚好能当装饰”;想起这次的批注,从工艺细节到丝线选择,每一处都精准戳中她的设计想法,甚至比她自己考虑得更周全。
原来真正的“并肩”,不仅是在困难时保驾护航,更是在专业上彼此契合,能看懂对方设计里的小心思,还能恰到好处地补充细节——他懂她想把小镇星空织进礼服的执念,也懂织锦工艺里“藏拙露巧”的精髓。
“苏总监,打版师刚才说,渐变蓝丝线跟深青色织锦特别搭,星点织出来真的像星星落在水里!”小陈拿着刚织好的小样跑回来,语气里满是惊喜,“他们还说,陆总的这个建议太妙了,比单纯用金线更有故事感!”
苏晚接过小样,指尖拂过上面的纹样。渐变蓝的星点和金色的活水纹交织在一起,在光线下轻轻转动,真的像夜空里的星星落在流动的水面上,和她记忆里小镇的星空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陆时砚在小镇说的话:“传统工艺不是守旧,是要让它像星星一样,在现代也能发光。”
“让打版师按照这个效果,先做一件样衣出来,”苏晚把小样递给小陈,眼里满是确定,“发布会的时候,这件就当压轴款。”
小陈跑走后,设计室里恢复了安静。苏晚握着那张有批注的设计稿,靠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陆氏集团的大楼。晨光落在红色批注上,那些字迹像是有了温度,慢慢融进她的心里。
她忽然想起秦峰刚才的眼神,想起团队里的八卦,想起陆时砚为“传承”做的所有事——从收购供应商到修楼道灯,从联系银匠到设计批注,每一件都藏着他不动声色的用心。
苏晚低头看着设计稿上的“渐变蓝”批注,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拿起笔,在礼服的袖口位置轻轻画了一道弧线,旁边标注:“尝试用星空蓝丝线绣制玉兰花瓣,与星点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