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出租屋只亮着一盏台灯光。苏晚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散落着几张银行卡和一个旧存折,指尖划过手机银行的余额页面时,呼吸微微顿了半拍。
屏幕上的数字不算庞大,却足以让她鼻尖发酸。她点开明细,一条条往上翻,像是在翻阅过去几年的人生——设计大赛的奖金被分成了三份,一份给母亲交了手术费,一份买了缝纫机,剩下的零零散散买了面料;风尚设计发的第一笔项目奖金,备注里写着“加班费”,那天她在公司通宵改了七版方案;甚至还有几笔来自“陈瑶”的转账,附言是“借你的,不用急着还”,被她一笔笔凑齐还了回去。
最后一笔进账是上周到账的设计版权费,不多,却让余额终于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整数。
“十三万七千六百二十二。”苏晚拿出计算器,把几张银行卡的余额加在一起,重复算了三遍,确认数字没有错。她把这个数字工工整整地写在笔记本上,笔尖在纸面留下浅浅的刻痕。
这个数字,是她从二本毕业那天起,打三份工攒下的第一笔钱;是她躲在出租屋厕所里画设计稿,被林薇薇撞见时强装镇定藏起来的底气;是母亲病危通知书下达时,她攥着缴费单在医院走廊哭到发抖,却依旧没向任何人开口借钱的倔强。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时砚发来的消息:“睡了吗?仓库的消防改造方案出来了,需要你确认。”
苏晚盯着消息看了几秒,回复:“还没,发我看看吧。”
附件很快传了过来,是份详尽的pdF文件。陆时砚的批注用红色字体标在旁边,甚至细心地标注了“此处可节省两万预算”“改用环保材料更符合工作室理念”。苏晚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预估的首期改造费用——五十万。
她手指按在计算器上,十三万七千六百二十二,离五十万还差着一大截。
“不够?”陆时砚的消息紧跟着进来,像是能透过屏幕看到她紧锁的眉头。
苏晚咬了咬下唇,回复:“够的,我可以分阶段付款。”
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响了起来,是陆时砚的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听筒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别硬撑。投资协议里写了,陆氏会承担前期所有费用。”
“我知道。”苏晚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这是我的工作室,我想先用自己的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你手里的资金,大概够支付首期工程的三分之一。”陆时砚的语气带着专业的冷静,“剩下的缺口,我可以让财务那边走特殊流程,算成你的个人借款,无息,什么时候有了再还。”
苏晚的心猛地一暖。他总是这样,在她坚持独立的时候,不会强硬地打破她的原则,却会不动声色地为她搭好台阶。
“谢谢你,陆时砚。”她轻声说,“但我想再等等。我手里还有几个设计没交稿,版权费结了应该能再凑点。”
“苏晚。”陆时砚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工作室的改造进度不能拖。你要明白,适当的借力不是妥协,是为了走得更快。”
“我知道。”苏晚拿起那张旧存折,封面已经磨出了毛边,“但这十三万对我不一样。它是……是我能挺直腰杆说‘我可以’的底气。”
她想起刚毕业那年,父亲破产后留下一屁股债,母亲躺在病床上,她攥着仅有的两千块钱站在人才市场,连件像样的西装都买不起。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笔钱,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为了省钱啃一个星期的馒头。
现在,她不仅有了这笔钱,还有了能赚钱的本事,有了即将起航的工作室。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带着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好,按你想的来。但别太累,设计稿不急,我让秦峰先把改造合同压三天。”
“嗯!”苏晚用力点头,眼眶热得厉害,“谢谢你。”
挂了电话,她把银行卡和存折小心翼翼地收进铁盒里,放在衣柜最深处。这个铁盒是她大学时用的饼干盒,里面还藏着几张泛黄的设计草图,是她最早的梦想雏形。
她重新打开笔记本,在存款数字下面写下:“第一笔投入:五万。用途:支付设计费与首批面料定金。”
笔尖落下的瞬间,心里忽然无比踏实。陆时砚的五百万投资像一艘坚固的船,能载着她远航;但这十三万,是她自己打下的船锚,让她在任何风浪里都能稳住脚跟。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看着笔记本上的数字,忽然笑了。这个数字或许渺小,却是她用无数个深夜和汗水换来的勋章。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陈瑶发来的视频邀请。屏幕里的陈瑶敷着面膜,背景是她甜品店的后厨:“姐妹,我刚算完这个月的账,能挪出二十万给你,不用打欠条!”
“不用啦,”苏晚笑着摇头,“我自己攒了点,够启动了。”
“多少?”陈瑶好奇地追问。
苏晚比了个“一”的手势,故意卖关子:“秘密。但足够我迈出第一步了。”
“行啊你!”陈瑶夸张地挑眉,“看来我们苏大设计师要崛起了!对了,陆总没说要帮你?”
“说了,但我想自己先来。”苏晚看着窗外的星星,“我想试试,只靠自己,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