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宁的喘息声,在这片属于李辽草的混沌天地中,显得异常粗重和刺耳。
他周身原本璀璨夺目的仙光已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那身青衫此刻也沾满了斑驳痕迹,显得狼狈不堪。
他再一次挥袖震散了扑上来的数十名“味真族”弟子,看着他们在淡金色的光辉中瞬间重组,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这不是战斗,这是折磨,是消磨!
他的仙元,他的精神,他的仙人骄傲,都在这一次次无意义的“杀戮”与“复活”循环中被无情践踏。
“够了!”
马宁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远处始终静立、结印已近尾声的李辽草。
他知道,一切的根源都在此人身上!
不击败他,自己迟早会被这群不死的蝼蚁活活耗死在这诡异的牢笼之中!
一股狠厉之色取代了之前的绝望。
他毕竟是上界仙人,骨子里自有其决绝。
“燃我仙血,祭我本源!寂灭……通天矛!”
马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手猛地拍向自己的胸口。
一口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与大道碎片的璀璨仙血喷出,并非落向地面,而是悬浮于空,迅速蠕动、变形。
他体内残存的寂灭仙力,连同那麒麟融入带来的祥瑞之气,甚至是他苦修多年的部分本源道基,都如同献祭般疯狂注入那团仙血之中。
一柄长约丈许、通体漆黑、缠绕着无数细碎毁灭雷霆与不详血纹的长矛,于虚空中凝聚成形。
矛尖所指,连这片混沌空间的稳固壁垒都荡漾起剧烈的涟漪,仿佛无法承受其极致的“寂灭”与“终结”意蕴!
这是马宁破釜沉舟的一击,燃烧了自身不可逆转的本源,威力远超之前的“寂灭仙掌”。
他有信心,即便是在这诡异的空间压制下,这一矛,也足以撕裂一切,重创甚至击杀那个可恶的下界修士。
“给本仙……死来!”
马宁面容扭曲,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凝聚了他最后希望与疯狂的“寂灭通天矛”,朝着李辽草狠狠投掷而去。
长矛离手的瞬间,马宁的气息急剧萎靡,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甚至连悬浮空中都显得有些勉强。
漆黑的长矛无声无息地穿越空间,所过之处,混沌退避,淡金色的生机光辉被强行湮灭,留下一条通往终极虚无的轨迹。
矛未至,那股冻结神魂的恐怖意蕴已经笼罩了李辽草,要将他从存在层面彻底抹去。
面对这燃烧仙命的一击,李辽草终于动了。
他结印的双手恰好完成最后一个玄奥的符印,缓缓分开。
他抬起头,看着那撕裂虚空而来的寂灭之矛,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并没有施展任何防御仙法,也没有闪避,只是再次,张开了嘴。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吞噬紫霄神雷或九阳焚天炉时那般轻松写意。
他的口腔仿佛化为了一个真正的深渊的洞口,内部不再是血肉,而是吞噬一切光与存在的终极黑暗。
“吞天……道噬。”
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
那柄蕴含着马宁毕生修为精华与寂灭本源的“通天矛”,在触及那黑暗洞口的刹那,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
矛身上缠绕的毁灭雷霆与血纹疯狂闪烁、挣扎,爆发出最后的光芒,试图抵抗那无可抗拒的吞噬之力。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漆黑的矛尖首先没入黑暗,紧接着是矛身,最后是矛尾。
如同巨鲸吸水,又似长虹入海,那足以重创大罗金仙的恐怖一击,就在马宁充满绝望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被李辽草……一口,吞了下去。
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嗝……”
一声比之前吞噬神雷时更为悠长、更为响亮的饱嗝,从李辽草口中传出。
他甚至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味道……不错。寂灭本源,虽显偏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于我的归元大道,算是补益。”
他点评着,仿佛刚刚享用的不是杀伐仙术,而是一道珍馐美馔。
“噗——!”
马宁再也支撑不住,急怒攻心,加上本源严重亏损,又是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
“怪……怪物!你是怪物!!!”
他声音嘶哑,充满了崩溃般的恐惧。
李辽草没有理会他的失态,一步踏出,瞬间跨越彼此距离,出现在马宁身前。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混沌光芒凝聚,轻轻点向了马宁的丹田气海——那里,正隐藏着马宁因施展“心猿意马遁虚真诀”而转移至此的“心脏”,或者说,是他的力量核心与道基所在!
“不!!!”
马宁发出凄厉的惨叫,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在这片天地中虚弱得连移动手指都困难。
“噗嗤!”
指尖毫无阻碍地点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马宁却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苦修数千载凝聚的仙元之海,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飞速消融、瓦解。
他那坚不可摧的仙人体魄,也开始从内部崩裂,一道道裂纹浮现,仙光从裂纹中逸散而出,被这片空间贪婪地吸收。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生俱来的、作为仙人根基的仙骨,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
仙骨若碎,他就算能活着回到上界,也将彻底沦为废人,永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我的仙骨!我的道基!不——!”马宁发出绝望的哀嚎,涕泪横流,再无半分上界仙人的风度。
李辽草的手指缓缓抽出,带出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马宁生命本源与大道印记的光芒,被他随意纳入自身。
他俯瞰着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气息衰败到极点的马宁,如同俯瞰一只濒死的虫豸。
“仙人之尊,视下界为草芥。”
李辽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直刺灵魂的冰冷,“却不知,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尔等……与草芥何异?”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马宁的心防。他道心彻底崩碎,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悔恨。
李辽草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因为马宁失去反抗能力而停止攻击,但依旧眼神狂热的“味真族”弟子。
“打扫一下。”
他淡淡吩咐了一句,身影便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擂台之上,那淡金色的光罩内部,空间一阵扭曲,李辽草的身影重新浮现。
他衣衫整洁,气息平稳,仿佛刚才经历那场惊世大战、并吞噬了一位上界仙人大半本源的不是他本人。
而在他身后,如同被丢弃的破布袋一般,马宁的身影也摔落出来,瘫在擂台之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如同凡人。
赢了!
李辽草赢了!
他不仅赢了,还将那位不可一世的上界仙人,打得如同死狗!
王霸天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对着周围那些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的人吼道:
“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我们老大!”
“什么狗屁上界仙人,在我们老大面前,都是土鸡瓦狗!老大威武!老大无敌!”
他的声音,淹没在更大的喧嚣之中。
而李辽草,只是平静地看向裁判,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北精英对抗赛的决赛,似乎已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