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带着一百人,在山里走了五天,才摸到方腊主力大营北边二十里处的一处山头上。
从山上往下看,方腊的营地连绵好几里,帐篷密密麻麻,旌旗招展,炊烟袅袅。人马少说也有两三万,光是巡逻的骑兵队伍,就一刻钟过去三四拨。
“娘咧……”一个年轻士兵趴在山石后面,看得直咽唾沫,“这也……这也太多了吧?”
武松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多咋了?人多就一定赢?上回太平镇那三百人,不也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打鼓。一百对两三万,这可不是挠痒痒,这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但他记着嫂嫂的话——不是真打,是吓唬。
“都听好了,”武松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人说,“咱们的任务,是让方腊觉得北边有大军要来打他。不是真打,是装样子。谁要是忍不住真冲下去,老子先剁了他!”
一百个人齐齐点头。
“今晚就动手。”武松说,“分三队,一队去东边山坡上点火把,弄出有大队人马驻扎的架势。一队去西边林子里敲锣打鼓,声音越大越好。剩下的人跟着俺,去他们运粮的道上设几个陷阱,不用伤人,弄出动静就行。”
天黑后,三队人分头行动。
武松亲自带着三十个人,摸到方腊运粮的必经之路上。这路是条土路,两边是树林,正好设伏。他们不用挖深坑,就在路上撒些蒺藜、铁钉,再把几棵树砍得半断不折,用绳子拉着,等粮车过来一扯就倒。
干完这些,武松带人撤到半山腰等着。
约莫子时前后,一队运粮车果然来了。十几辆大车,由五十多个兵押着,晃晃悠悠地走在土路上。
“拉!”武松一声令下。
负责拉绳的士兵猛地一拽。
“咔嚓——轰!”
几棵半断的树应声倒下,横在路中间。运粮队顿时乱了,马受惊嘶鸣,车辆挤作一团。
几乎同时,东边山坡上亮起了几十个火把,火把还来回晃动,像是有人在走动。西边林子里锣鼓齐鸣,喊杀声震天——虽然仔细听能听出就那么十几个人在喊,可夜里传得远,听着就像有千军万马。
运粮队的兵吓坏了。
“有埋伏!”
“北边来敌了!”
“快撤!快撤!”
他们顾不上粮车,调头就跑。武松也不追,就站在半山腰看着。等人都跑光了,他才带人下去,把粮车能带的粮食搬走一些,带不走的放把火烧了。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同一时间,方腊大营里。
方腊正在帐中议事,听说北边运粮队遇袭,粮车被烧,霍地站起:“多少人?”
“不……不清楚。”报信的士兵声音发颤,“黑压压一片火把,少说也有几千人!锣鼓声震天,像是要总攻!”
“几千人?”方腊脸色变了,“北边朝廷的残兵,不是都被打散了吗?哪来的几千人?”
一个谋士小心翼翼地说:“圣公,会不会是……潘金莲的人?探子之前回报,说她在山里聚拢了不少溃兵和流民……”
“放屁!”方腊怒道,“她一个娘们儿,带着些残兵败将,能在山里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敢来打老子?”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也犯嘀咕。太平镇刚被偷袭,粮仓被抢,现在北边运粮队又被劫……这也太巧了。
“传令,”方腊沉声道,“调两千人去北边,查清楚到底什么人。如果是小股流寇,就地剿灭。如果是朝廷残兵……立刻回报!”
“是!”
命令传下去,两千兵马连夜开拔,往北边去了。
武松在山头上看得真切。见方腊果然派兵出来了,咧嘴一笑:“成了!”
他立刻带人撤退,按原计划往深山里钻。那两千追兵追到山脚下,看着黑黢黢的林子,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在山口扎营,等天亮再搜。
可天亮后,武松早带人跑出三十里外了。
接下来的三天,武松带着这一百人,跟那两千追兵玩起了捉迷藏。今天在东边山头点堆火,明天在西边山谷敲阵锣,后天又在南边路上设个陷阱。追兵被耍得团团转,连个人影都没抓到,反而又折了几十个兵,丢了不少物资。
消息传回方腊大营,方腊气得摔了杯子。
“废物!都是废物!两千人抓不住一百个流寇?”
一个老将硬着头皮说:“圣公,那伙人太滑了,专挑山路走,又熟悉地形。咱们的兵不擅山地战,追不上啊。”
“那就增兵!”方腊吼道,“再调三千人去!五千人,老子不信抓不住他们!”
“不可!”谋士连忙劝阻,“北边朝廷残兵未清,南边潘金莲虎视眈眈,咱们主力不能再分兵了!”
方腊瞪着血红的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谋士说得对,可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一个小小的潘金莲,一个莽夫武松,就把他三万大军耍得团团转?
“那你说怎么办?”他盯着谋士。
谋士眼珠转了转:“圣公,硬抓抓不住,不如……招安?”
“招安?”
“对。”谋士说,“派人去山里传话,就说圣公惜才,只要他们肯归顺,以往恩怨一笔勾销,还给他们官做。武松那种莽夫,给他个将军当当,他还不感恩戴德?”
方腊沉默了。这法子,他之前对潘金莲用过,没成。可对武松……也许能成?
“那就试试。”他说,“派个能说会道的去。记住,态度要好,条件可以开高点。”
“是!”
三天后,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带着两个随从,举着白旗,战战兢兢地进了山。
武松早得了探马回报,在山口等着。见来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乐了。
“你就是方腊派来的?”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头上,上下打量来人。
文士连忙躬身:“在下周文远,奉圣公之命,特来拜见武将军。”
“有屁快放。”武松说。
周文远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方腊开出的条件:只要武松归顺,封为“征北将军”,领五千兵,赏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他说得口干舌燥,武松却听得直打哈欠。
“说完了?”武松问。
“说……说完了。”周文远小心地看着他,“武将军意下如何?”
武松站起身,走到周文远面前,咧嘴一笑:“回去告诉方腊——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让俺武松给他当狗。”
周文远脸色变了:“武将军,您这是……”
“滚。”武松收起笑容,“再不滚,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给方腊送回去。”
周文远吓得连滚爬跑了。
武松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哈哈大笑。
笑完,他对身边的士兵说:“收拾东西,换地方。方腊招安不成,该动真格的了。”
果然,两天后,探马回报,方腊又增兵了——这次不是两千,是五千。而且领兵的是方腊麾下悍将,外号“屠夫”的赵猛。
赵猛这人武松听说过,打仗不要命,手下也狠。他带兵进山,肯定不是来捉迷藏的,是来剿灭的。
“撤。”武松当机立断,“往南,跟嫂嫂汇合。”
一百人迅速收拾,往南边深山撤退。
赵猛带兵追进山,见山就搜,见林就围,一副不抓到人不罢休的架势。武松且战且退,又折了十几个人,总算甩掉了追兵,一头扎进更深的山里。
十天后,武松带着剩下的八十多人,回到了潘金莲所在的山谷。
潘金莲早得了信儿,在谷口等着。看见武松回来,她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辛苦了。”
武松咧嘴想笑,可想到折在那儿的二十多个弟兄,笑不出来了。
“嫂嫂,方腊派了赵猛来剿咱们,带了五千人。”
潘金莲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去歇着,让郎中看看伤。”
她转身走回谷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冷。
方腊动真格的了。
也好。
游戏,该进入下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