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从空间里拎出两瓶酒,是早就备着的。
开着车往牛爷家去,好些年没来了,总得过来看看。
牛爷一开门,见是他,嗓门亮堂起来:“嚯!你小子怎么来了?快进屋。”说着便把张浩往屋里让。
张浩进了屋,一眼就瞧见院里的光景——有几间房角塌了一块,露出黑黢黢的窟窿,风好像都能从那儿灌进来。
老两口守着这破屋子,子女们要么去了东北,要么在厂子里上班,家里显得有些冷清。
“牛爷,您这房子都塌了,咋不修修?”张浩看着那塌了的角,忍不住问。
“嗨,让它塌着吧。”
牛爷往炕沿上坐,摆了摆手,“不塌着,反倒惹人惦记,你该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张浩没再接话。他常年不在京城,这边的许多事确实不好掺和,说多了反而不妥。他换了个话题:“孩子们都还好吧?”
“好,都好。”
牛爷脸上露出些笑意,“有你打过招呼,在厂子里的那几个,日子都安稳。去东北的,前阵子也写信回来了,说一切都好,你就甭惦记了。”
“那就好。”张浩松了口气,在炕边坐下。
牛爷摸出一碟花生米,往桌上一放:“来,咱俩就着这破花生米,喝点。”
张浩一笑:“喝点就喝点,陪您。”
两人坐在炕上,就着花生米,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酒过三巡,张浩放下酒杯,忽然问:“牛爷,冯老咋没消息啊?”
牛爷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甭问了,冯老鬼……走了。”
张浩一惊,手里的酒杯差点没端稳:“啥时候的事?”
“就在春上,在东北没的。”牛爷声音低了下去,“算了,不说这个了。”
张浩心里一沉,说不出的滋味。冯老对他帮助不小,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实打实教了他不少东西,尤其是那些关于古董的学问,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如今人没了,心里头空落落的,挺不是滋味。
牛爷看他这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小子甭这样。就算你在这儿,也是鞭长莫及,这都是命。不过啊,他那儿子还是不错的。”
张浩心里一动,想着能不能帮衬一把。
牛爷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啥,当即沉下脸:“张浩,你千万别……”
“你小子是不是想着去打个招呼?”
牛爷嘬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眯起眼,“他那情况复杂,别回头连累了你。招呼就不用打了,他们眼下还过得去。”
张浩嘴角一抽,忍不住打趣:“牛爷,照您这意思,您在东北还有门路?”
“嗨,”牛爷摆了摆手,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烟灰,“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爷自有爷的活法,你就甭多问了。在你面前,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
“行,那我就不问了,您心里有数就行。”
张浩笑着应下,两人就着午后的暖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牛爷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小子在鄂省没捞点啥好东西?上次见你那丫头手里的梳子,成色可是顶好的,你倒舍得给。”
“嗨,小玩意罢了。”
张浩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牛爷,我还真收到几件好东西,就是个头太大,不好摆弄。”
“哦?”牛爷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你给说说,啥宝贝?”
“青铜乐器。”
牛爷手里的烟“咚”地磕在桌腿上,眼睛猛地一亮:“真的?”
张浩笃定点头:“这还能骗您?是在一个收破烂的那儿,论斤称回来的。”
“过程就甭细说了。”
牛爷摆摆手,按捺不住兴奋,“有空得带爷去瞅瞅,不然我这心里头得直痒痒。”
“没问题啊。”张浩笑着叹气,“就是可惜了,不是一套,缺了好几件。”
“你呀你,”
刘爷抬手点了点他,又好气又好笑,“那玩意儿都埋在地下几千年了,能凑齐几件就烧高香了,还想弄一套?净想屁吃!”
张浩嘿嘿一笑,没再接话。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伴着烟丝燃烧的味道,倒有几分说不清的惬意。
两人边聊边喝,一瓶白酒很快见了底。牛爷手痒还想再开一瓶,被张浩按住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这酒就先不喝了。”
“成,听你的。”牛爷也不勉强,把酒瓶收了起来。
张浩在刘爷家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此时已近下午,他开着车回到南锣鼓巷95号院。
一进院门,就撞见了三大妈。“呦,张领导,您回来了?”三大妈脸上堆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
“嗨,您别这么叫,都是邻居,叫我张浩就行。”
三大妈只是嘿嘿笑了笑,没接话。张浩也没再多说,径直往自己家走。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屋子也收拾得利落,他估摸着是于丽帮忙打理的——上次走时,他把钥匙交给了何雨柱。
绕到屋后,就见于丽怀里抱着个孩子,正喂着小米粥。“呦,浩哥,你咋回来了?”于丽抬头看见他,有些惊喜。
“回来办点事,顺便回来看看。”张浩笑着应道。
于丽连忙朝屋里喊:“柱子,柱子,快出来,浩哥回来了!”
何雨柱“噔噔噔”从屋里跑出来,脸上笑开了花:“浩哥!你咋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们。”
张浩打量着他,“柱子,你这可是儿女双全了啊。”
“嗨,托您的福。”何雨柱笑得合不拢嘴,“闺女叫何冰,儿子叫何强。”
“好好好,挺好的。”张浩点头道。
“浩哥,进屋坐。”
于丽连忙招呼着,把孩子交给旁边玩耍的小姑娘,引着张浩往屋里走。
张浩进了屋,发现比以前敞亮多了,像是翻修过。
楼上隔成了起居室,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于丽的手笔。
于丽倒了杯热水递过来:“浩哥,这次能在这儿待几天?”
张浩摇了摇头:“说不准,得听上面安排。”
何雨柱连忙站起来:“浩哥,一会儿就在这儿吃,我去买菜!”
“坐着吧,不用了。”
张浩摆摆手,“我一会儿还有事,你把钥匙给我,我进屋看一眼就行。”
于丽连忙去找钥匙:“浩哥,给去看看吧我前几天都过去打扫过了。”
“谢谢。”
张浩接过,打开自家房门。屋里果然一尘不染,桌椅板凳都透着清亮,显然是常有人打理。
他在楼下转了转,又拾级上了楼。每一处角落都熟悉得很,墙上挂着的旧照片、窗台上养着的绿植,满满都是回忆。
他在楼上的旧藤椅上坐下,阳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明明灭灭。
沉默了许久,才起身下楼,从抽屉里摸出香烛,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插在供桌上。
供桌上方挂着三块牌匾:“人民功臣”“一等功臣”“二等功臣”,旁边还挂着两幅字,笔力遒劲,是两位老人的手迹。这阵容,搁在古时候,确实担得起“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敬重。
在屋里坐了好一阵子,张浩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低落。
他揉了揉脸,起身锁好门,回到中院把钥匙还给于丽。
“谢谢你,于丽。”
“浩哥说啥呢,都是顺手的事。”于丽笑着摆手。
张浩摸了摸口袋,没提前准备礼物,干脆掏出十张“大黑石”递过去:“丽丽,这钱你拿着。”
于丽连忙躲开:“浩哥,这可不行!”
何雨柱也在一旁劝:“浩哥,你这是干啥?我们不缺这个。”
“我回来得匆忙,没带啥土特产。”
张浩把钱硬塞进何雨柱口袋里,语气带着不容推辞的熟稔,“给孩子们买点吃的,一定拿着。别他妈跟我推辞,你还不知道我?不缺这点。”
他拍了拍何雨柱的胳膊:“行了,我要走了。”
“浩哥,你去哪?今晚回不回来?”于丽追问。
张浩想了想:“今晚应该在我岳母家。要是工作忙完了,到时候找你喝酒。”
“成,那浩哥你忙着!”何雨柱应道。
张浩都走到院门口了,又折了回来,看着何雨柱:“柱子,院里没啥难缠的事吧?”
何雨柱挠了挠头,于丽也笑着说:“浩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能解决。”
“那就好。”
张浩点点头,转身走出了院门。胡同里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他紧了紧衣襟,脚步朝着岳母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