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怀山这番话,祁同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和感动。
从他初到京城开始,叶怀山就对他关怀备至,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上下级或师生,更像是一种父子般的亲情。
虽然后来因为祁燕的关系,在辈分上有点乱,但这份情谊从未改变。
他何尝不知道,此刻回到汉东,面临的将是何等复杂和凶险的局面?远不如留在外省,按部就班地积累资历,平稳过渡来得轻松。
但另一方面,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如果他能成功处理好汉东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那么他未来的道路将再无阻碍,真正实现一飞冲天。
而且,他对汉东,始终怀有一种特殊的、难以割舍的感情。
那里不仅是生他养他的故土,更是他前世折戟沉沙、留下无尽遗憾的地方。
他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在躁动,催促着他回去,去直面,去改写。
更何况,他也并非没有退路。
黄书记现已重返中枢,在南越和江东省工作时扶持他的领导们也都是上升的势头,对他颇为支持。
所以即使自己在汉东真的搞砸了,退回京城,也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祁同伟抬起头,脸上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对叶怀山说道:
“没事,部长。反正您老人家还在部里坐镇呢!我要真在汉东闯了祸,干不下去了,我就还回部里给您当秘书,天天给您拎包泡茶!”
两人看看了祁同伟这副架势,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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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的赵家。
客厅里虽也是三世同堂,两个女儿,儿子赵瑞龙,以及两个外孙都在,看似其乐融融,但气氛却远没有叶家那般轻松温馨。
赵立春强打着笑着看子女陪着两个外孙玩耍。然而,他的笑容背后却藏着沉重的心事。
此次被中枢紧急召来,谈话中很是肯定了汉东的工作,尤其是经济方面。
汉东省Gdp今年已突破1.5万亿大关,位列全国第四,增速更是高达惊人的15%,堪称“飞跃式”发展的一年。
谈话中对汉东省委省政府的工作很是满意,但最后却轻描淡写地提及,准备空降一位公安厅长赴任汉东。
按照上面的意思,是对即将卸任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的成国华的工作不太认可,对省委拟派接任厅长的王祥同样不满意,这才决定空降一位过来。
可偏偏推荐了那个既有过硬实力、又有深厚背景的祁同伟?这个人可不能当成一个普通的公安厅长对待!
他的目光落在正没心没肺跟小虎打闹的儿子赵瑞龙身上,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忧虑涌上心头,语气不由得带上了训斥:“你小子!也该收收心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亲孙子?”
赵瑞龙浑不在意地抬头,嬉皮笑脸:“爸,您面前这不现成有两个大孙子嘛!”
赵立春心里一阵气闷,外孙和亲孙子能一样吗?
他盯着儿子,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管你怎么想!再给你一年时间,明年必须把婚事定下来,给我结婚!否则,你就别想再踏进汉东一步!”
赵瑞龙立刻哭丧着脸,求助似的看向二姐赵晓惠。
赵晓惠却只是耸耸肩,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嘴角甚至隐隐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也别笑他!”赵立春的矛头立刻转向二女儿,“你自己呢?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不要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等会儿栋梁过来了,我亲自问问他?”
赵晓惠顿时一脸无语,抗辩道:“爸!您训儿子就训儿子,怎么还把战火引到我身上了?再说,人家邹家都不急,您急什么……”
一旁的大女儿赵晓琳见状,连忙打圆场,柔声劝道:“爸,您别着急上火。我看二妹最近气色很好,说不定……好事将近了呢?”
赵立春看着这几个让他操心的儿女,重重叹了口气。
饶是他在汉东能够呼风唤雨、说一不二,面对自己的骨肉,他也常常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保姆引着一个人进来——正是大女婿侯亮平。
看到侯亮平,赵立春脸上的阴霾才稍稍驱散,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这个女婿确实能力出众,懂得分寸,办事稳妥,在他心中,是未来可以倚重和培养的对象。
简单的家常寒暄之后,赵立春将赵晓惠和侯亮平单独叫进了书房。
书房内,赵立春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赵晓惠和侯亮平则坐在对面,两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疑惑,不知赵立春为何如此郑重其事。
“你们对祁同伟这个人,应该都比较熟悉吧?”赵立春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说说看,你们对他的印象和判断。”
侯亮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调整好表情,谨慎地开口:“祁同伟?是我在汉东大学的师哥,比我高两届。”
“他能力非常强,听说他现在在江东省担任公安厅长,干得也很出色。爸,您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赵立春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像是随口一问:“他也是高育良的学生?”
“是的,我们都是高老师的学生。”侯亮平点头确认。
赵立春没有再追问,转而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晓惠:“晓惠,你也说说。”
赵晓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轻描淡写地回应:“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跟他又不熟,就是跟梦梦关系好而已。都好几年没联系了。”
“好几年没联系了?”赵立春语气探究的问道。
“是啊,那一年在南越是最后一次见面吧?当时……侯处长,哦不,大姐夫也在场的。”
侯亮平立刻印证了她的说法:“是的,爸。那还是几年前处理南越来星平案子时候的事,算起来,确实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
赵立春微微颔首:“中枢准备下派他到汉东,担任公安厅长。”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侯亮平和赵晓惠几乎是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平调汉东?”侯亮平率先发出疑问,眉头微蹙,“这……不应该啊。一个正厅级干部的任用,按惯例中枢是不会直接插手的。”
“况且,以他现在的势头和在江东的根基,再熬一两年,上位副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来汉东干什么?”
赵立春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侯亮平的分析很是认同。
“安排副部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即便现在给他安排副部也是有些反常啊!”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一直低头沉思的二女儿,“晓惠,你怎么不说话?”
赵晓惠仿佛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惊醒。
她最担心的情况似乎正在变成现实。祁同伟,终于要和赵家在同一片土地上正面相对了吗?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我……我也说不准。上面……没跟您明说具体原因吗?”
赵立春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只说了省委推荐的王祥,下面反应很大,不适合担任公安厅长。”
赵晓惠顿了下说道:“王祥现在确实有些跋扈,听说上个月竟然在办公室直接掌掴了一名京州市局的副局长,简直就是土匪作风,我看您还是要说说他!”
赵立春叹了口气:“王祥还是能办事的,公安系统的人总会有些急躁的工作作风,那件事我已经对他提出了批评!”
赵晓惠闻言腹诽不已,怎么没见祁同伟耍派头啊!
侯亮平此时适时说道:“我看您也没必要担心,祁同伟就算是孙猴子,也逃不出您如来佛的五指山啊!
赵立春却没有那么乐观:“我当时已经表示了反对意见,但是中枢的意思也很明确,这件事估计就这么定了。但是没宣布之前,你们都不要往外说!”
“知道了!”两人同时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