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那场颠覆认知的会面,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日夜缠绕着魏哲。最初的震惊和荒谬感过去后,一种冰冷刺骨的清醒,混合着被欺骗多年的愤怒,以及母亲那句“报仇”的蛊惑,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不是魏国华的儿子!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割裂了他与魏家最后的情感纽带,也释放出了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望。既然本就不属于这里,既然注定要被抛弃,那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在他奢华却冰冷的办公室里,魏哲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他最信任、也是手段最狠辣的私人助理,高伟。高伟跟了他多年,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高伟,”魏哲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眼神里是豁出一切的疯狂,“老头子……恐怕是要把一切都留给那个周志远了。”
高伟并不意外,只是谨慎地问:“魏总,那您打算……”
“打算?”魏哲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四溅,“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魏氏集团,我必须抓在手里,至少……也要咬下最大最肥的一块肉!”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繁华,背影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第一,资金!”他猛地转身,眼中精光闪烁,“老头子把广州项目割了出去,但总公司和海外还有庞大的现金流和优质资产。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多地将可动用的资金,通过‘合规’的商业往来、项目投资、甚至是‘亏损’合同,转移到‘新诚资本’名下!” ‘新诚资本’是他妻子黄韵文完全控股的一家投资公司,与魏氏集团明面上毫无关联。
高伟眉头微蹙:“魏总,大规模资金转移,尤其是跨境的,很容易引起审计和监管的注意,尤其是……周志远那边恐怕已经有所防备。”
“那就做得更隐蔽!”魏哲语气狠厉,“分批次,多路径,利用海外复杂的金融工具和空壳公司!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一些‘不重要’的海外子公司,‘合理’地出现一些‘经营亏损’或者‘投资失败’!总之,我要看到钱,尽快地、安全地落到我自己口袋里!明白吗?”
“明白!”高伟重重点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在挖魏氏集团的根。
“第二,人!”魏哲继续部署,眼神阴鸷,“总部和海外那些关键岗位,财务、法务、核心业务负责人,凡是可能忠于老头子或者可能倒向周志远的,要么想办法拉拢,许以重利!要么……”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就找机会把他们弄走!制造过错,架空权力,或者直接安排我们的人取代!我要确保我的指令在集团内部畅通无阻!”
“是,我会尽快列出名单,分头行动。”
“第三,”魏哲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盯着高伟,“给我盯死周志远!他在广州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看看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找他的弱点,找他的麻烦!如果能给他制造点障碍,拖慢他的进度,那就更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老头子现在在周氏庄园养病,看似不理世事,但那些老狐狸肯定会去通风报信。我们必须快!要在他们完全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既定事实!”
魏哲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狠。一笔笔看似正常实则指向不明的资金开始从魏氏集团总部和几个海外子公司流出,注入到“新诚资本”相关的复杂网络。一些关键部门的负责人突然被调离核心岗位,或者被莫须有的罪名问责,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资历尚浅但明显是魏哲亲信的人。集团内部人心惶惶,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然而,魏哲低估了那些跟随魏国华几十年的老臣们的忠诚和敏锐。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负责集团全球审计的副总裁,老邢。他在复核一笔涉及东南亚子公司的巨额设备采购合同时,发现了价格上的巨大猫腻,而最终的受益方经过层层追溯,隐约指向一个与“新诚资本”有关联的空壳公司。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另一位负责欧洲市场的老臣,发现他手下一位能力极强的财务总监被无故调职,换上来的人对业务一窍不通,却对资金审批异常“热心”。
这些异常情况,被他们通过最隐秘的渠道,直接汇报到了周氏庄园。
魏国华虽然人在养病,但精神并不糊涂。听着老部下们忧心忡忡的汇报,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他没想到,魏哲竟然真的敢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不顾大局!
“这个逆子!”魏国华气得咳嗽起来,张晓云连忙替他拍背。
“爸,您别急,身体要紧。”张晓云担忧地说。
“我怎么能不急?”魏国华喘着气,眼中是痛心和愤怒,“他这是要毁了魏氏几十年打下的基业啊!转移资产,排除异己……他简直疯了!”
他看向窗外,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决断。
“看来……是我之前太心软,给他留余余地太多了。”魏国华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他拿起旁边的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清晰:“喂,是我。通知下去,三天后,召开集团全球董事会特别会议,所有核心管理层、各大区负责人,必须全部线上参加。议题……审议集团下一阶段的战略调整和重要人事任命。”
挂断电话,魏国华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风暴,即将被正式引爆。而此刻的魏哲,还沉浸在疯狂攫取权力的快感中,浑然不知,一张针对他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他更不知道,他那位看似远在广州、专注项目的大哥周志远,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洞悉了他的一切动作,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