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的清晨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
城门刚开,一队士兵就押着披枷带锁的王铁匠往城外走去。
铁链拖地的声音刺耳地划破寂静,街道两旁的百姓默默看着,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愤怒。
\"都看清楚了!\"押解的军官高声喊道,\"这就是诽谤朝廷、煽动民变的下场!\"
人群中有个少年忍不住啐了一口,立即被身旁的母亲死死捂住嘴拖回家中。
关门声在巷子里格外响亮,像是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同一时刻,几辆看似普通的运菜车缓缓驶入许都。
车夫是赤火精心培养的\"信使\",他们的夹层里藏着比刀剑更锋利的东西——传单。
《王铁匠何罪?》
《刘老栓的冤屈向谁诉?》
《当说真话成为罪行》
这些用粗纸印刷的传单,像蒲公英种子般在集市、茶馆、巷口悄然散开。
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在收摊时,发现筐底多了几张纸;一个洗衣妇在河边石缝里摸到了一卷;就连太学的茅厕内,都有人悄悄贴上了一张。
\"王铁匠只因在酒馆说了几句实话,就被判三年苦役。刘老栓祖宅被强占,求告无门。这就是丞相治下的'太平盛世'?\"
传单上的字句直白如刀,每一个案例都配有详细的时间地点,让人无法辩驳。
程昱的案头很快堆满了这些\"大逆不道\"的纸张。
\"查!给老夫彻查!\"程昱罕见地动了真怒,\"所有城门加倍盘查,市井之中但有散发、传阅者,立斩不赦!\"
校事府倾巢而出,许都顿时风声鹤唳。
一队队士兵挨家挨户搜查,茶馆酒肆被严密监视,连孩童在街上拾到的纸片都要立即上缴。
然而越是禁止,好奇之心越盛。
深夜的油灯下,多少双眼睛在偷偷阅读那些\"禁书\"。
识字的人念给不识字的人听,每念完一张,就有人默默地将它投入灶火,但上面的字句已经烙进心里。
北疆赤火堡的工坊里,灯火通明。改良后的活字印刷术正以惊人的效率工作着。
\"再加印五千份。\"孟瑶清点着刚晾干的传单,\"重点要加上昨日新发生的案例——城南布庄被胡商强买,官府反倒治了店主的罪。\"
秦狼大步走进工坊,抓起一张还带着墨香的传单:\"社长这一招真是绝了!曹操能堵住人的嘴,还能堵住人的心不成?\"
\"这正是关键所在。\"陈烬从门外走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我们潜伏的同志报告,许都的搜查越严,暗地里的传阅就越广。很多人表面上服从,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曹操以为用暴力就能让人屈服,但他忘了,真相就像地下的火种,压得越狠,爆发时就越猛烈。\"
许都的一处暗巷,几个年轻人正在低声交谈。
\"听说北边不一样,在赤火的地界,百姓可以直言不讳。\"
\"可是传播这些太危险了......\"
\"难道要一直当哑巴吗?王铁匠不过说了几句实话!\"
突然,巷口传来脚步声。
年轻人慌忙散开,其中一人将传单塞进墙缝。
来的是个更夫,他若无其事地敲着梆子走过,却在墙边稍作停留,迅速取走了那张纸。
更夫回到家中,在油灯下仔细读完,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儿子就因为顶撞胡商被发配边疆。
第二天,更多的传单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官衙后门的石狮下,军营的茅厕内,甚至连程昱府邸外的拴马石上都发现了一张。
\"社长,这样会不会太冒险?\"赤火堡内,徐文不无担忧地问。
陈烬望向南方,目光深邃:\"冒险?当然冒险。但你要知道,当权者最害怕的不是刀剑,而是觉醒的人心。\"
\"我们在做的,不是煽动叛乱,而是唤醒良知。让每个被压迫的人都明白——他们的苦难不是天经地义的,他们的沉默不是在保全性命,而是在助长罪恶。\"
他转身对众人说道:
\"记住,纸张很轻,但真相很重。言语无声,却能惊雷。我们要用这纸上的惊雷,劈开曹操精心编织的罗网,让阳光照进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夜色中,又一批\"信使\"带着新的传单出发了。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不仅是许都,还有洛阳、邺城、长安......
曹操的“养蛊”之策,开始显露出獠牙。
得到曹操方面暗中许诺和纵容的几个鲜卑部落,在饱食曹营粮草、装备了曹军“资助”的劣质刀箭后,贪婪的目光越过了边境线,投向了赤火公社治下那些井然有序、粮仓渐丰的边境公社。
冲突始于一场“越界放牧”。
十几名鲜卑骑兵驱赶着上百头牛羊,大摇大摆地踏过了界碑,闯入赤火公社“红星公社”的草场。
公社民兵小队闻讯赶到时,绿油油的草场已被啃噬践踏得一片狼藉。
“退回去!这里是赤火公社地界!”民兵队长张大胆手持长矛,厉声喝道。
他身后,十几名民兵同样怒目而视,手中的兵器握得紧紧的。
那带队的鲜卑头领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用生硬的汉话挑衅:“草场……天下的!你们的,我们的,一样吃!”
他身后的骑兵发出哄笑,甚至故意驱赶牛羊往更深处的农田冲去。
“拦住他们!”张大胆一声令下,民兵们迅速结阵。
冲突瞬间爆发。鲜卑人挥舞着弯刀,试图冲散民兵的阵型,抢夺他们手中的武器。
民兵们则依靠平日严格的训练和配合,用长矛和盾牌死死顶住。
最终,这群鲜卑人在留下了几头被戳伤的牛羊和一名被长矛刺中大腿的同伴后,骂骂咧咧地退走了。
红星公社这边,也有两名民兵受了轻伤,一片即将成熟的粟米地被践踏毁坏。
消息传回北赤火堡,秦狼勃然大怒,当即就要点兵前去报复,却被陈烬按住。
“他们就是在等你出动主力。”陈烬冷静地分析,“小股骚扰,诱我重兵出击,要么疲于奔命,要么落入他们预设的埋伏。”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摩擦在不同的边境公社几乎同时发生。
“烽火公社”的货队被抢走了一批准备用于交换的皮货;
“赤卫公社”设在边境的了望塔在夜间遭到冷箭袭击;
甚至有小股鲜卑骑兵试图冲击“星火屯”,叫嚣着要让这些“背叛草原”的同胞付出代价,幸而被驻扎在附近的赤火公社小队击退。
这些袭击规模都不大,却极其烦人,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搞得边境军民人心惶惶,生产生活受到严重影响。
更让人憋屈的是,这些鲜卑袭击者一击即走,从不恋战,明显是得了高人指点,深谙骚扰战术的精髓。
曹操方面的舆论机器也同步开动,将每次摩擦都歪曲成“赤火公社欺凌归义胡商”、“破坏边境和睦”,将赤火公社描绘成挑衅者。
“社长!难道我们就这么忍着?”秦狼双眼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仅是他,许多基层军官和社员也都憋着一肚子火。
陈烬站在巨大的北疆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的几处冲突地点,眼神冰冷。
“忍?当然不。”他转过身,“但我们不能按照曹操设定的节奏跳舞。”
他下令:“传令各边境公社:
第一,加强警戒,巡逻队加倍,建立快速支援机制;
第二,坚壁清野,将重要物资向内转移,边境田地收获期加派守卫;
第三,组建精锐猎杀小队,由熟悉地形的老兵带领,专司反骚扰、反渗透,对来犯之敌,无需请示,可当场格杀!”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我们要让曹操知道,他放出来的这些野狗,不仅咬不动我们,还会崩掉满口牙!更要让那些被当枪使的部落明白,招惹赤火公社,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边境线上,无形的绞杀开始了。
几天后,一队深入赤火公社控制区企图烧毁粮仓的鲜卑袭击者,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边境的密林之中,只有几具被野兽啃噬过的尸体,在数日后才被曹军的巡逻队发现。
摩擦在升级,血腥味越来越浓。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边境的阴云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