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姐,”魏梦笙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客厅里压抑的沉寂,“天快亮了。我们……带爸去看海吧。用我们的方式。”
她看向边柜上父母的合影,眼神温柔而哀伤,“爸他……来了。他一直在等着。”
魏明玉和魏明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悸过后的复杂情绪,以及一种终于找到方向的释然。她们没再追问“鬼魂”的真假,只是重重地点了头:“好!”
当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曦,带着温暖的金红色,试探性地涂抹在遥远的海天交界线上时,魏家姐妹三人,带着郑星遥和情绪稍稍平复却依旧脸色苍白、眼神惊惧躲闪的郑凯,来到了三亚湾一片僻静、开阔的沙滩。海浪温柔地卷上沙滩,留下湿润的痕迹,又悄然退去,周而复始。
她们在海滩上选了一块平坦干燥的沙地。魏明玉小心地铺开一块干净的素色布巾。二姐魏明珍将带来的几样简单却庄重的祭品一一摆放好:三碟新鲜的水果,苹果、香蕉、橘子,色泽鲜亮;几块海南当地精致的椰子薄饼;一小牙洁白的、带着天然谷物清香的海南椰子饭。
魏梦笙则从随身的包里,极其珍重地取出了两样东西:一张放大的父亲魏建国生前的单人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病号服,瘦削却眼神平和;另一件,是父亲生前用了很久的一只旧搪瓷茶缸,缸身上印着模糊的“先进生产者”红字,边沿有几处磕碰掉漆的痕迹,里面装着从公寓带来的、昨夜烧开过的清水。
她将父亲的遗像和那只旧茶缸,并排放在了素巾中央。又将带来的三只细长的线香,稳稳地插在松软的沙子里,呈品字形排列在祭品前方。
海风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和凉意,吹拂着她们的头发和衣角。大姐魏明玉点燃了线香,三缕青烟袅袅升起,笔直向上,片刻后,被海风温柔地拂向西北的方向——那是故乡,是祖坟所在的方向。
“爸,”魏明珍的声音带着哽咽,第一个开口,“我们……带您来看海了。三亚的海,暖和,跟咱们老家那冰天雪地不一样……您瞅瞅,多宽,多蓝啊……”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涌了出来。
魏明玉吸了吸鼻子,接上话:“爸,您一辈子辛苦,就想着暖和点的地方……都怪我们,没早点……没早点带您来……”她抹着泪,话语破碎。
魏梦笙没有立刻说话。她静静地跪坐在沙滩上,面朝大海,面朝那西北的方向。晨曦的金光越来越盛,洒在她沉静的脸上,也洒在祭品和父亲的遗像上。她看着那三缕被海风执着地吹向西北方的青烟,仿佛看到了父亲无形无质的执念,正被这带着海神祝福的风,温柔地引导着归途。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却无比洁净的空气。意念沉静下来,尝试着去沟通,去呼唤血脉深处那份来自母亲林秀兰的、沉睡的力量。胸口里的青鸟玉牌,再次传来温热的悸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在苏醒跳动。
“爸,”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仿佛穿透了某种无形的屏障,清晰地回荡在清晨的海滩上,带着安抚的力量,“海,您看到了。暖和,像您想的那样。妈……也在那边等您很久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父亲遗像旁边那只空着的、代表母亲的位置,仿佛那里也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在注视,“大哥的执念,我们懂了。您和妈,该团圆了。放下吧,爸。放下这边的牵挂,安心去吧。海风会带您回家,回到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