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坞,参合庄内。
陆星痕归来的消息迅速传开,原本因鸠摩智即将到来而有些浮动的人心顿时安定下来。对于这位屡创奇迹、实力深不可测的公子爷,家臣仆役们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
陆星痕先将乌图尔安顿下来,让其巩固大宗师中期的境界,熟悉暴涨的力量。至于丁春秋,则被种下更深的混沌禁制,交由邓百川看管,严加约束。这位星宿老仙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暂时隐忍。
处理完杂事,陆星痕与月瑶在还施水阁顶层的静室中品茗。窗外太湖烟波浩渺,室内茶香袅袅。
“那鸠摩智,你之前与他交过手?”月瑶轻声问道,她虽知陆星痕实力,但听闻鸠摩智能独闯天龙寺,也知其非是易与之辈。
陆星痕(慕容复)的记忆中,确实与鸠摩智有过数面之缘,甚至有过短暂的交手。他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算是吧。当年他初至中原,欲以火焰刀挑战天下武学,曾与我在少林寺外有过一招之试。彼时我未出全力,他也有所保留,算是平手。后来他辗转各地,挑战各路高手,名声鹊起,被吐蕃国王尊为国师。此人天赋异禀,不仅将吐蕃密教武学修炼至巅峰,更兼通中原多家绝技,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可惜……执念太深,过于痴迷‘天下第一’的虚名与武学收集。”
月瑶了然:“如此说来,他此番前来,说是印证武学,实则是想掂量你从万象天宫归来后的分量,甚至觊觎还施水阁的收藏。”
“意料之中。”陆星痕放下茶杯,目光平静,“他若以礼相待,我不介意与他论道一番。他若心怀不轨……”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淡漠,已说明一切。以他如今的境界和实力,鸠摩智虽强,也不过是磨砺己道的一块踏脚石,若其不识抬举,翻手便可镇压。
两日后。
太湖之上,一叶扁舟破浪而来,速度奇快。舟上仅有一人,身着黄色僧袍,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正是吐蕃国师鸠摩智。
他并未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小舟无人划动,却在他深厚内力催动下,如箭般射向燕子坞码头。
人未至,声先到。
“吐蕃山僧鸠摩智,前来拜会慕容公子,还请现身一见!”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燕子坞,显示出其精湛无比的内力修为。
码头上,包不同、风波恶早已率领一众家丁等候,虽知来者不善,但礼数不失。
“国师远来辛苦,我家公子已在参合庄内等候,请!”包不同拱手道,不卑不亢。
鸠摩智微微一笑,目光在包不同、风波恶身上一扫,赞道:“慕容公子麾下果然能人辈出,两位气息沉凝,已是一流高手之境。”他语气看似客气,实则暗含试探,想从家臣身上推断慕容复的深浅。
包不同哈哈一笑:“国师过奖了,请!”
一行人引着鸠摩智穿过水榭回廊,来到参合庄主厅。
厅内,陆星痕端坐主位,月瑶坐于其身侧。乌图尔则抱着刀,如同一尊铁塔般立在陆星痕身后不远处,眼神锐利地盯着鸠摩智。至于丁春秋,并未现身,被严密看管着。
鸠摩智踏入厅中,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主位的陆星痕身上。这一看,他心中便是一凛。
眼前的慕容复,与他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锋芒内敛的南慕容截然不同!气息渊深似海,竟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仿佛面对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一座无底的深潭。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虚妄。
而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女子,气质空灵纯净,周身灵气氤氲,竟似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修为同样深不可测。
就连其身后那名西域大汉,气息也浑厚无比,隐隐带着一股冰火交织的奇异压迫感。
‘这慕容复,消失一年,归来后竟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万象天宫,果然名不虚传!’鸠摩智心中震撼,面上却不露分毫,双手合十,朗声道:“慕容公子,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往昔,小僧有礼了。”
陆星痕微微颔首,并未起身:“国师客气了,请坐。听闻国师日前在天龙寺大展神威,六脉神剑之下犹能全身而退,佩服。”
鸠摩智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但旋即收敛,叹道:“枯荣大师禅功精深,六脉神剑更是天下无双的剑法,小僧不过是侥幸未败,惭愧。倒是慕容公子,当年少林寺外一招‘斗转星移’精妙绝伦,令小僧记忆犹新。不知公子如今,可还使得出那门绝技?”
他话语中带着试探,更隐含挑战之意。当年短暂交手,他自觉火焰刀未必输于斗转星移,如今自觉修为大进,更是有心印证。
陆星痕如何听不出他言外之意,淡然一笑:“微末伎俩,让国师见笑了。武学之道,浩瀚无涯,拘泥于一招一式,终究落了下乘。”
鸠摩智眉头微挑:“哦?依公子之见,何为上乘?”
“上乘者,明心见性,直指本源。招式不过是承载‘道’的载体罢了。”陆星痕语气平淡,“国师精研天下武学,可知万法归宗之理?”
鸠摩智一怔,他一生追求武学极致,收集天下绝技,自信博通百家,但“万法归宗”这等境界,却是他一直在追求却始终未能真正触及的领域。他沉声道:“愿闻其详。”
厅中气氛,顿时从简单的寒暄,转向了无形的论道与交锋。所有人都知道,鸠摩智此来的真正目的,即将揭晓。而陆星痕,显然也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道理上先压过对方一头。